第95章 箭雨(第2/3頁)

事關大昭的安危,他們也不敢賭。不過此事也簡單,只要揭下面具,就能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陛下。是以,眾人並未太過擔心,只是目光灼灼地看著蕭則,等他揭開面具。

蕭則端坐在馬上,風撩過他的衣擺,卻遲遲沒有動作。

蕭承宴擡起下巴:“怎麽,不敢?”他將劍往前,尖端指著蕭則,“那你就是刺客!”

眾人的呼吸都急促起來,整個城樓,只有蕭承宴的斥責聲,而蕭則一直沒有動靜。

他仰起下巴,嘲諷地看著蕭承宴:“朕乃一國之君,你算什麽東西,也配命令朕?”

在那一瞬間,蕭承宴握著劍的手一僵,眼前的蕭則似乎和他記憶深處的那個人重合在一起。

那個讓他痛恨又懼怕的人。

他的呼吸加重,揮劍大喝:“來人,此人不敢揭下面具,定是敵國刺客假扮,不能讓他混入城中。”他陰沉著臉,“放箭!”

守門的將士偷偷看了他一眼,為難地道:“王爺,皇後娘娘還在花轎內,若是放箭,定會傷及娘娘鳳體。”

蕭承宴斜了他一眼:“皇後娘娘乃一國之母,理應心懷大昭,如今逆賊挾持陛下,意圖不軌。抓住逆賊,才是首要。娘娘為國為民,死得其所。”

那將士無話可說,蕭承宴將手中長劍斬下,高聲怒喝:“放箭!”

城樓上腳步聲四起,樓下的眾人紛紛驚慌地擡起頭,只見得墻頭立了一排弓箭手。劍落的瞬間,煙花散開,照亮漫天飛來的羽箭。

女人的尖叫聲響起,騎馬的侍衛們抽劍斬斷射來的羽箭。可雙拳難敵四手,他們再如何厲害,也抵不過密密麻麻的攻勢。

不一會兒,便斷斷續續地有人胸口插著箭矢,從馬上栽倒。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嬤嬤們慌亂地想逃到兩旁的樹後避難,可還沒有跑出幾步,就被人一箭穿心,倒在地上時還死死地瞪大眼睛。

煙花還在放,可皇城外已經是遍地哀嚎。城門下堆積著如山的屍體,門上的血手印重重疊疊。鮮血在地上彎曲前行,淌進護城河中,又轉眼被清水湮沒。

城樓上的蕭承宴冷眼看著這一切,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仿佛只是讓人去廚房宰魚。他的目光緊緊跟隨著箭雨中的蕭則,胸有成竹地笑了笑。

這一回,他輸定了。

花轎裏的洛明蓁聽到慘叫聲,身子一抖,趕忙一把揭下蓋頭,剛剛撩開簾子,面前便撲過來一張滿是鮮血的臉。她驚叫一聲,嚇得往後倒去。

她瞪大了眼,仰著脖子,如同離水的魚兒,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車窗外如同煉獄的慘狀分毫不差地落在她眼裏,讓她從頭皮開始發麻,指甲抓著欄杆,幾乎快要喘不過氣。

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車窗被人一劍劈開。她慌亂地轉過身,正對上蕭則的臉。

他的眉眼被鮮血打濕,身上的大紅喜服滿是濕潤的痕跡,卻不知是誰的血。

他向她伸出手,大喝:“抓住!”

幾乎是瞬間,洛明蓁就握住他的手,被他用力一拉,帶入懷中。她睜大了眼,看著周圍的一切,鮮血,屍堆,還有漫天的箭。花轎早就四分五裂,晌午還在跟她說規矩的嬤嬤慘死在榕樹下,一只手還僵硬地往前伸著。

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攥緊蕭則的袖子,任由他將自己護在身後。箭矢飛過來的時候,她才回過神,下意識地大喊:“小心!”

蕭則頭也不回地揮刀,箭矢還未近身便斷做兩截。他壓著眉,環視著四周,馬匹都已中箭身亡。而城樓上放箭的人源源不斷,再拖下去,他們撐不了多久。

不知多少次斬斷快要近身的箭矢後,蕭則抱著洛明蓁翻身往右側而去,腿下一踢,將一塊馬車斷開的木板拿在手中,擋住飛來的羽箭。

洛明蓁只能盡量低著頭,縮在他懷中。可她面色慘白,唇已經被她咬破,只能強忍著好好站著。

“別怕,我在。”蕭則緊緊摟住她,眯了眯眼,緊緊地盯著滿天的箭矢。忽地眼神一凜,將手中木板往上一扔,同時用雙手將洛明蓁抱在懷裏,極快地往後行去。

木板哐當一聲,落在地上,上頭插滿羽箭。而蕭則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不遠處的閣樓屋頂。

城樓上的將士急急地看向蕭承宴:“王爺,逆賊劫持了皇後娘娘,這可如何是好?”

蕭承宴半搭著眼皮,氣定神閑地道:“派人追,一個不留。”

寂靜的夜空中綻開絢麗的煙花,又星星點點的散落。照亮了城樓下堆積如山的屍體,和城樓上慵懶地倚靠在暗處的太後。

她看著蕭則消失的方向,嗤笑一聲:“還真是命大。”

她又將目光落在一旁氣定神閑的蕭承宴身上,饒有趣味地彎了彎眉眼。好像,這場戲還有得瞧。

她扔掉手中空空如也的杯盞,頭也不回地下了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