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清白

因著入了冬, 天亮得晚,洛明蓁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時已經是晌午。她習慣性地在被褥裏伸了個懶腰,擡起手擋在臉上, 從指縫裏睜開眼。入目是明黃色的幔帳,她疑惑地眯了眯眼。

這是哪兒?好像不是她的臥房。

她想起身, 目光落到自己光溜溜的手臂上時,差點嚇了一跳。她動了動身子, 後知後覺發現申身上涼悠悠的。她微張了嘴, 僵硬地低下頭, 慢慢把蓋在身上的絲衾掀開, 只瞧了一眼,她如遭雷擊一般把手縮回, “啊”地一聲驚呼出來,又立馬用手擋住嘴,把驚叫聲都咽了下去。

她彎著腰, 瞪大了眼, 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難以置信地盯著絲衾上的鴛鴦花紋。

她怎麽什麽都沒穿?難道昨晚她和那個暴君……

她立馬挺直脖子, 唇齒都顫抖了起來。擡手摸著自己身上, 眼神也不住地打量著自己。她倒是沒覺得有哪兒不舒服, 也不知道到底怎樣才算是同房。可都脫得一絲-不掛了,怎麽可能沒做什麽。

昨晚的事兒她也忘了, 就模模糊糊地記得她喝了那杯酒,整個人都熱得不行。她皺著眉頭深想,腦子裏閃過一些模糊的片段,全是那人壓在自己身上的畫面,還有他伏在她耳邊時的喘息聲。

她的臉騰地一下燙得厲害, 不敢再去深想。將頭埋進臂彎裏,眼眶慢慢就紅了,雙手抱著自己,蜷縮在絲衾裏。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她完了。她竟然和那個暴君生米煮成了熟飯,她的清白都毀了。

她抽噎著偏過頭,屋裏空蕩蕩的,想來蕭則已經去上朝了。四下沒人,她心裏更是委屈,趴在榻上哭了起來。

她還想找個如意郎君的,這下全完了。

不知哭了多久,直哭得她眼睛都疼了。她才像是想起什麽,胡亂地抹了抹眼淚,看著疊放在床頭的衣裙,一想到可能是蕭則疊的,她心裏就恨不得撕了這些衣服,可她見著自己這光溜溜的模樣,就忍不住想起昨晚和蕭則的事。她咬了咬牙。還是認命地拿過來一件一件地穿上。

只是穿到一半的時候,她猛地瞧見自己肩頭、胸前都有可疑的紅印,摸了摸,並不疼。

她趕忙從榻上下來,一溜小跑到銅鏡前,扯開自己的衣襟後,瞬間睜大了眼。那些或深或淺的紅印,一直從鎖骨往下蔓延。她又側了側身子,背上也都是。她本就生得膚色偏白,只稍稍落一點印子,都顯得十分的刺眼。

她越看越氣,捏緊了拳頭,也不哭了,只恨得牙癢癢。

占了她的便宜不說,竟然還掐她,而且掐得到處都是淤青。

得虧她昨晚中了藥效神志不清,這要是清醒著,被他這麽慘無人道地掐,那不得活活疼死?

她像是想到了什麽,小臉煞白。以前便聽說這個暴君最喜在榻上折磨人,不知折騰死了多少姑娘。他昨晚就這麽掐她,不知下一次要對她使什麽酷刑。

這樣想著她心裏的害怕壓過了惱怒,都被人家給吃幹抹凈了,不能把命也給搭進去。她不敢再留在這兒,生怕蕭則下朝後又要對她做什麽。她趕忙跑回去把衣裙都穿好,慌裏慌張地回了承恩殿。

銀杏正在屋子裏嗑瓜子,見著洛明蓁跑進來,連忙把瓜子皮放下,站起來,一臉討好地笑了笑:“美人可算回來了,可餓著了,要吃些什麽?”

洛明蓁這會兒心亂如麻,懶得去搭理任何人。躺到美人榻上,將被褥往身上一蓋就不說話了。

銀杏只當她是累了,畢竟以陛下那般勇猛的身姿,想來榻上最是磨人,指不定昨晚折騰到幾時。

她原也是不喜洛明蓁,可見著她現在幾次三番地去侍寢,瞧著是深得陛下的寵愛,靠著她,也能在這宮裏立足了。

銀杏笑嘻嘻地道:“美人,奴婢去給您熬碗參湯,您可得好好補補身子,早點給陛下綿延子嗣,咱們在宮裏的日子也就好過了。”

榻上的洛明蓁本就傷心著自己被人占了便宜,一聽銀杏的話,心裏的火氣就冒了起來。

誰要給那個暴君生孩子?她現在恨不得閹了他!

銀杏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洛明蓁煩躁不堪,將頭埋進被褥裏,兩條腿彈著床榻,不耐煩地道:“出去,出去,給我出去!”

銀杏的話被她給堵住,翻了個白眼,也不敢說什麽,敷衍地“嗯”了一聲,也退出去了。

寂靜的屋裏只剩下洛明蓁一個人,她將自己裹成了蟬蛹,越想越氣,氣到最後狠狠咬著被角,只恨不得自己現在咬著的就是蕭則。她邊咬,邊在心裏罵他。

乘人之危的臭流氓!

而另一邊,九華宮。

一身彩繡輝煌的太後站在窗台旁,瞧著掛在面前的金絲鳥籠,羽毛鮮亮的雀鳥在裏頭跳躍著,時不時發出清脆的啼鳴。

她慢條斯理地給雀鳥灑著吃食,狹長的鳳眼微眯,屋子裏的熏香繚繞,銀絲炭燒得正旺。成串的珠簾擋住隔間,讓她的身形顯得朦朧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