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指甲該剪了。”

沈林歡早上睜開眼的瞬間,就想起來昨晚陸堯說的這句話,她蜷了下手指,指甲刮到了手心,她稍稍用了力……

嘶,是該剪了。

這幾天過得昏天黑日,人越發遲鈍懶散了。

外面似乎下雨了,模糊感覺到天陰沉沉的。臥室隔音太好,以至於她很努力也沒分辨出來,到底下雨了沒。

她感覺像是好久沒見天日了,忽然很想看看窗外,但她不想吵醒身旁的陸堯,所以盯著近在咫尺的窗簾遙控器,也沒動。

每次吵醒他都沒好事。

兩個人在一張床上睡著,但陸堯離她很遠,像是很難忍受身邊有人一樣,沈林歡記得自己婚後第一天就發現了這個問題,委婉地表示:我可以睡次臥去。

他冷哼一聲,語氣不善:“我可以讓你幹脆別睡。”

沈林歡被他噎了下,便不管他了,反正睡不好的又不是她。

只是頭疼,他都這麽討厭她了,還聯姻做什麽。

更頭疼的是,自己幹脆敬而遠之就好,為什麽腦子一熱答應陪他九天哪也不去,來彌補她曾經拒絕他九次的事。

她睡相並不太好,醒著的時候可以克制自己不打擾他,睡著了她想控制也控制不住。後來證實果然要出事,好幾次睡醒了都在他身上扒著,他臉上的情緒莫測,但總給她一種她主動勾引他的錯覺,她也很冤。

還很累……因為他總是很給面子的身體力行地表示:既然你勾引了我就滿足你。

不過好在,今天是最後一天了。

陸堯醒了,看見她睜著眼,伸手把人攬了過去,沈林歡腦子裏首先閃過的,還是記憶裏昨晚上睡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指甲該剪了。”

現在回憶起來,他之所以會說這句話,大約是被她抓疼了。

至於為什麽抓疼……他難道都不反思一下自己,自己有多過分嗎?

沈林歡記得周芙說他:“陸堯那種純種直男,我真懷疑他到底會談戀愛嗎?不說我說,你拒絕他一點錯都沒有,反倒是他得反思一下自己吧!你倆完全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我錯了,他壓根兒不可能反思自己的。”

他並不需要反思自己,人之所以會反思自己,是因為摔痛過,知道後果。

他這樣的人,從來只需要考慮我需不需要,就有人鞍前馬後地為他安排。

就像他現在只需要考慮他要不要,至於能不能給,是沈林歡才需要考慮的事,而即便她難受得要死,還是得考慮一下,怎麽表達拒絕更合適妥帖。

沈林歡伸手抱了抱他,是一種親呢的姿態,為了表示自己並不是抗拒他,而是,“陸堯……我有點兒疼。”

這是這幾天來,她第一次求饒。

陸堯哼笑了聲,說是笑,更偏向於嘲諷,似乎是說:疼嗎?受著。

沈林歡便不說話了,放松身體,盡量讓自己不要太難受。

陸堯已經很熟悉她的身體了,節奏和幅度總是拿捏得很好。

不過他沒有做,到了最後一步,停了下來,翻身下床去洗澡。

沈林歡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甚至於他走的時候,她還有一絲回不過神,她拉起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臉。

沈林歡覺得,陸堯真的太喜怒無常了。

陸堯從浴室出來什麽也沒有穿,隨意裹了條浴巾,就往沙發上一坐,開了電腦處理公務。

她聽話地把手機以及各種可以和外界的聯系的電子設備都收起來了,他自己也收了幾天,可惜他調任集團總裁的位置,別說一聲不吭消失九天,半天不見人,秘書處那邊都要急瘋了。所以沈林歡都不明白,他又不是三歲小孩了,為了報復她,提出陪他九天哪也不去這種詭異又幼稚的要求是要幹嘛!

沈林歡抱了衣服去洗澡,從鏡子裏看到自己的身體,遍布了深深淺淺的紅痕,她嘆了口氣,開了淋浴頭。

她出去的時候,陸堯已經處理完工作出去了,他在樓下餐區,桌子上擺好食物了,應該是他叫人送的。除了前幾天沈林歡做飯,後來她就沒再下過廚了。

她自覺過去吃飯,陸堯招了招手,讓她坐在他懷裏吃,這種過分親密的距離,沈林歡根本無法安心進食,但她沒有拒絕。在她心裏,確實是把這九天當賠罪的。

陸堯一只手扶在她腰上,摩挲著左側盆骨後緣那塊兒骨頭,低聲問了句,“這兒紋了什麽?”

沈林歡大腦遲鈍了片刻,然後那張向來表情遲鈍的臉一下子紅透了,即便最肌膚相親的時候,她都沒有覺得這樣難為情,臉上像被人扇過耳光一樣火辣辣的。

“隨便……紋的。”沈林歡聲音發緊,嚼著一塊兒餅,味同嚼蠟。

太過久遠的記憶了,很小很細的一行字,不刻意去看,根本看不出來。她都忘了這一茬了,如果還記得,一定在結婚前去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