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並不是桑公殺害了兄長

桑祈琢磨半天,才反應過來一件事。

雖說外臣與後宮嬪妃私會不合規矩,可這說法針對的是男子。她做為一個女人,有什麽可顧忌的?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找甄明月啊。

想通了這一點,她不免低頭笑笑,覺得自己剛才真是太糊塗。明麗的眼眸,隨著樽中的瓊漿流轉,笑得皎然動人,煞是好看。

卓文遠正跟臣子們聊著什麽,時不時看向她,見到這個笑容,自己面上的笑意也深了幾許。接下來便眼睜睜地,看著桑祈從座位上起身,大搖大擺地晃到了對面的坐席間,繞到了甄明月身後。

舉動引起了眾人的注意,一時間一道道視線,齊刷刷地向她看來。

迎著各式各樣的打量揣摩,她泰然自若,一一回視,笑著道了句:“我找明月有事,你們喝你們的,不用管我。”

說得倒是自然大方,好像自己才是待客的主人一樣。

有人一個沒忍住,口中含的酒差點噴出去。

自己也被她牽連著成為矚目的焦點,甄明月顯得更膽怯不安了。面色發白,垂頭局促地搓著手。似乎在糾結該不該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起身跟著桑祈走。擔心就這樣走了的話,會不會給自己惹什麽麻煩上身……可是不走的話,桑祈似乎又沒有要退回去的意思,眾人也在饒有興致地靜觀其變,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可憐的姑娘內心千回百轉,糾結萬分。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端的為難得緊。

桑祈也不著急,就這麽等著。卓文遠看她,她就回看,一副“看我幹嘛,我又沒做什麽虧心事”的坦蕩神情。

眼神交鋒,一番較量後,終是卓文遠莞爾一笑,松了口,道:“大將軍既然誠心相邀,愛妃就賞臉陪她走這一趟吧。”

皇帝都這麽說了,甄明月也就不敢再糾結,急忙行禮,應了聲:“是,陛下。”,而後有些慌亂地起身,跟在桑祈身後,離開了人群,朝禦花園深處走。

待到離絲竹管弦聲足夠遠,桑祈才停下來,駐足回望。

甄明月好像剛才悶得夠嗆,呼吸困難,這會兒才剛剛能喘過來一口氣似的,秀眉微顰,以香帕遮掩,扯了扯衣襟。

“說吧,找我有什麽事?”桑祈問。

甄明月聞言一怔,目光閃躲,垂眸朝四周看了看。

只見除了花蟲草木,雕欄畫棟,並無旁物。就連天也是陰的,月亮在烏雲背後隱去身形,無意窺探人間的秘密。

桑祈也提醒了一句:“放心,沒有旁人。”

可甄明月想了又想,還是抿著唇,不願開口。

桑祈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見她仍心有顧忌的樣子,便聳聳肩,道:“你確實是有話要對我說的,對吧?如果此時不說,下次也許就沒有機會了。畢竟我只是個將軍,不是後妃,不能經常進出後宮。”

而後見她還是躊躇,便有點不耐煩,失望地擡步作勢要走,只道是:“不說算了,我先回……”

“大將軍請留步。”

就在她邁出一步後,甄明月終於怕錯失這個機會,一咬牙,急急開口喚道。

這才對嘛,有一說一,她最討厭別人猶豫不決磨磨蹭蹭的了。

桑祈眉梢一挑,又滿意地把這一步挪了回來。

甄明月挪著小步上前,離她近了些,輕聲細語地嘆道:“臣妾是有話要對大將軍說。”

如果說桑祈和蘇解語,都在女子之中算是身量比較高挑的,細長而窈窕。那麽甄明月就和宋佳音一樣,屬於較為矮小的類型,玲瓏而嬌弱。而今近看,能看清她稚氣未脫的臉龐上,那雙時刻不安的眸子裏,顯露出幾分泫然若泣的水光。

二人也算舊日相識,甄遠道只有這麽一雙兒女,對小丫頭從小就管教嚴格。要知道當年同在茺州,桑祈可以像放養似的,滿草原撒野的時候。跟著母親來探望父親的甄明月卻時刻被關在家裏,與不遠處的軍營徹底隔絕,老老實實地學習如何做一個賢良淑德的女子,行為舉止都向大家閨秀看齊。

就是這樣一個養在深閨,沒有經歷過任何風雨的小女孩兒,小小年紀就沒有了父親,又孤立無援地生活在這陌生的深宮裏。對於她的不安,其實桑祈也能理解幾分,不由得心一軟,語氣也柔和了許多,道:“你我二人不必如此生分,叫我阿祈便可。”

意外於她會這樣提議,甄明月擡眸,感激地擠出一絲笑意,卻是不敢這麽叫的,仍喚她大將軍,道:“聽說……您在嶽城,曾經見過我父親。”

“是。”桑祈沉吟片刻,老實說:“你父親戰死前,我們曾有過短暫的交鋒。”

“父親……可說了什麽?”甄明月又低下頭,顫聲問,“回來的人都說,他死於亂軍之中,沒人記得最後見到他是什麽樣子……”

提到甄遠道的死,桑祈暗暗握了握拳,心中仍有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