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賠你一個新彩頭

桑祈暗叫一聲不好,想飛身前去救人,卻因為自己不識水性,面對河面有幾分本能的心生畏懼,動作慢了半拍。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就在那個家仆從船上墜落的瞬間,一道猶如白鶴振翅,劃破夜空般的身影,從水面上翩然掠過,一把接住他,穩穩地落在了船上。

晏雲之長身玉立,衣袂當風,清冷孤寒,一句話沒說,只是睨了宋落天一眼,便讓他無端打了個冷顫。

片刻羞愧後,他才想起來自己才是受害者,於是又挺直腰板,蹙眉對晏雲之道:“少安,我教訓我的家仆,與你何幹,莫要多管閑事。”

晏雲之將那嚇得發抖的人安置好,理了理滴水未沾的長袖,眉目清冷地看著他,淡然道:“哦,是麽?晏某只是想多嘴問一句,這家仆犯了何錯,你要如此懲罰於他?”

宋落天面色青白,擡手顫抖著指了指身後,看都不想看那個石頭一眼,憤憤不已,道:“這還用問嗎?”

“晏某卻未見,這石頭上的作品是他所畫。”晏雲之淡淡掃視了他身後一眼,若有所思道:“如果說宋家連家仆都有此等丹青造詣,倒還真叫晏某刮目相看。”

“你——少在這兒冷嘲熱諷。”宋落天惱怒地指著那個家仆的鼻子,咬牙道:“我還不知道不是他畫的?就算不是他畫的,也是他看守不利,否則怎麽會被人鉆了空子?”

晏雲之聞言,也看向那個家仆,語氣不偏不倚,道:“這位小哥,請如實相告,你家主人可曾命你看守這彩頭?”

“稟……稟晏公子……小的……小的並不曾看管啊……”那家仆哆嗦得話也說不利索,道:“小的只是負責把此物擡上來,將紅布掀開……事先都不知道裏面是何物啊……”

說著說著,滿腹委屈地哭了起來。

晏雲之問完了話,又看向宋落天,道:“你看,他說他不負責看守。”

宋落天臉色堪比鍋底,難看至極,被噎了半天,還是堅持稱不管怎麽說,這家仆都有責任,他要帶回去把今天在船上的每個人都狠狠打上三十大板。

“反正是我宋府的家仆,你有本事,到我家裏來管?”宋落天冷哼一聲,篤定晏雲之管的了一時管不了一世,到底還是拿他沒轍,也就能在這兒逞逞威風。

晏雲之卻從容而笑,表情溫雅,好似一尊光華瑩潤的玉雕,站在船舷邊,任河面上的風吹起獵獵衣擺,朗聲道:“今日,晏某與這幾位仆役有緣,還望宋公子肯忍痛割愛,相讓於我。既因著他們幾人的過失,害你損了彩頭,晏某也願以一物相贈,聊做彌補。”

遂抖了抖衣袖,將腰上的一個環佩解下來,遞給了宋落天,淡聲道:“便以此物,做為今日桂冠之彩,宋公子以為如何?”

他這番話故意說得聲音比較大,好教岸上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且不說,給足了宋落天台階下,還拋出了一個更好的彩頭——比起那來路不明的所謂神石,難道能得到傳說中大燕第一公子的貼身佩戴之物,不是會更加令人興奮期待嗎?

對於宋落天來說,也是解決了他現今處境的尷尬。畢竟總不能將這石頭再送人,掏不出其他像樣的東西來又不好交代,一直僵在這兒,就算把所有家仆都踹河裏,也不是辦法,只會更加丟人現眼。

更何況,晏雲之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問他要幾個仆人,若他宋落天不想落下個小氣的名聲,也不得不松口答應。

晏雲之不急不慢,娓娓道來的這番話,讓宋落天稍微冷靜了幾分,權衡利弊後,不得不憤懣地點了頭。

表面上是答應下來,暫時化解當前的危機,也不找這幾個家仆麻煩了。心裏卻怨毒地想著,若揪出來這幕後真兇,定然追到天涯海角也不放過,必將今日之辱加倍奉還。

那份狠毒用心,讓岸上的閆琰沒來由地縮了縮肩膀,吸吸鼻子,道:“嘶,感覺好冷。”

桑祈的視線一直追隨著晏雲之,看著他的風姿朗落,看著他的從容優雅,看著他處理矛盾精明遊刃的手腕,看著他面對一眾感恩戴德的船工平靜自若,毫不居功的表情,看著他有條不紊地料理著後續……只覺他不僅天人之姿,而且頗具王者風範,一言一行,皆可為當世楷模,身上自有一股莊重高遠的輝光。

若不是閆琰又一臉被無視了的憂傷,拍了拍她,她根本不會將注意力轉移開來。

“喂,你傻了?”小少年不識時務地多嘴問了句。

桑祈收回目光,局促地笑了笑,攏了攏衣衫,輕聲道:“沒有……我只是想,我們是不是做的有點過分了?每次都想打擊宋落天,可總是牽連到無辜的人,鬧得不好收場。”

閆琰也皺著眉頭,思索了一番,摸摸鼻子,道:“我也沒想到他這麽氣急敗壞。不過,總歸總還是他不好,不是我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