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許久不見,甚是想念

燈會、詩會、花會,晏雲之從不參加。

個中緣由,一部分人覺著是因為他這個人清冷淡泊,不喜歡吵鬧的地方,另一部分人則覺得是因為他早就心有所屬,所以對此類活動不感興趣。持前一種看法的大多是仰慕他的姑娘,持後一種看法的大多是因此吃味兒的漢子。

雙方爭執不下,可當事人並沒有做出過正面回應。

想到見不到他,也就自然見不到他和蘇解語同行,不知怎的,桑祈覺得放心了不少。

因著邀請她來的閆琰不見蹤影,她便只能和卓文遠一同,湊上前去看今年詩會的題目。

所謂詩會,必不可少的環節便是賽詩。與平日裏玩樂的曲水流觴不同,詩會上的賽詩無需點名,人人都可即興而作。可以一人獨自參加,也可以與人組隊參加。

現在給出的是初賽的題目,要求每個參賽人,或參賽隊伍,於未時之前將詩作謄寫在桃花箋上,置於謝雪亭內準備好的案上,由評審們品評後,選取進入下一輪的作者。

謝雪亭前早已準備好了一個大號日晷,供眾人把握時間。

桑祈和卓文遠繞過日晷湊近,只見亭柱上貼著一張金邊紅紙,上書兩個筆力遒勁,線條粗獷的大字——“牡丹”。想來,這就是初賽的題目了。桑祈覺著並不難,甚至還有點土氣。但她心裏也明白,越是這種平凡的命題,想寫出彩來便也越是困難。推了推卓文遠,小聲問道:“你行麽?”

卓文遠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拿過一張紙,俯身揮筆而就了一首五言絕句,看都沒看便放到了晏相面前,而後一拱手,轉身瀟灑走了出來。

對於他這份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桑祈感到很驚訝,眨眨眼,趕忙跟過去問:“你寫了什麽?我都沒看清楚。”

“隨便寫了兩句而已。”卓文遠若無其事地打著扇,笑眯眯道。

桑祈有點泄氣,覺得恐怕是進不了下一輪較量了,四下環顧一番,還是找不見閆琰,不免隱隱有些擔憂。心想這孩子,該不會又跑哪裏去自殘了吧……

正蹙眉張望,突然聽見周遭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而後有人七嘴八舌地竊竊議論了起來。探頭瞧過去,在一眾輕衫羅袂,披帛飄飄的少女身後,便見到了兩個白衣勝雪的絕世人兒——晏雲之和蘇解語。

遂眉梢一挑,唇角微抽,在卓文遠的腰間擰了一下,問道:“不是說好了,這家夥不會來的麽?”

卓文遠似乎也覺得有點意外,順手握住她的手,無辜道:“我只是說,往年都是如此,並沒保證他今年也不出現啊。”

桑祈抽了一下,沒抽出來,被他牽著,毫不猶豫地掉頭朝那二人的反方向走。只見卓文遠悠然自得地邁著步,笑道:“來便來了,與我們又沒有幹系。走,帶你去吃點好東西。慶豐樓的小二正在那邊賣包子呢。”

“大中午的,誰吃包子……”桑祈無奈地倒騰兩步跟上,繼續試圖掙脫。步伐雖然是跟著卓文遠走的,眼睛卻在下意識地回眸眺望。瞄著那鶴立雞群的身影,心裏疑惑著,他為何今年偏偏來此呢?為何,偏偏就在她來的時候?

秀恩愛什麽的,也不至於如此張揚啊,好像全洛京的人,有誰不知道似的……分明是欺負她和閆琰還都待字閨中,這師兄真真是壞透了。一邊腹誹著,一邊就被卓文遠帶離了人群。

當然不會有人傻到跑來這種風雅之地賣包子的地步,遠離謝雪亭的河堤邊,站著幾個卓家的家仆,擺了台案,備了美酒小菜。

卓文遠拖著她走了過去,道:“還要等好久呢,先休息一會兒吧。”

那邊人太多,是有點頭疼,還是清靜的地方好。

桑祈便點點頭,席地而坐,臨坐下前還不忘從他手裏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在他的背上報復似的狠狠拍了兩下,打得卓文遠笑著連連告饒。

清酒一盞,與誰同醉。

桑祈拎著白玉酒壺,對著壺嘴喝下去一半,擦了擦嘴角的酒漬,閑閑把玩著腳邊的草葉,心中思緒萬千,沉吟良久後,理理頭發,側過頭去看身邊的好友。

卓文遠側臉對著她,一雙風流魅惑的桃花眼,好像隨時都在笑,顯得整個人格外俊朗溫柔,人也確實多情。

她覺得自己問這個問題好像有點多余,但還是說了。

“話說,子瞻,你是真心想娶我麽?”

“當然是真心。”對方想也沒想便給出了答案。

“為了桑卓聯姻?”

卓文遠本來是與她並肩而坐的,聞言側過頭來,勾唇一笑,道:“難道這理由還不夠?”

“不夠。”她晃悠著手裏的酒壺,確定道:“當然不夠,你知道我在意的是什麽。”

卓文遠復又遠眺江面的滾滾波濤,笑而不語,只輕輕搖著檀木香扇,半晌後眸光隨著水波的紋理輕蕩,斂了笑意,道:“桑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