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智商捉不了雞的詭計

桑祈磨了半天嘴皮子,晏雲之只沉默不語,一張俊顏淡漠而清冷。

那表情……著實讓人看著牙癢癢。桑祈在心裏將其全家老少都埋怨個遍,嗔了句:“小氣鬼,就好像沒你我就不行了似的。”心裏已經想好,反正有沒有他幫忙都一樣,大不了大家各查各的。

腿在自己身上,他又管不著。

而後自覺多說無益,便擺擺手要走。

晏雲之方才一直裝沒聽見,這會兒倒是有反應了,稱要送她一程。

白日陰影在前,桑祈趕忙推脫:“可不敢,萬一又被人看見了,還指不定說出什麽來。”

像卓文遠那樣風流成性的人,傳幾句緋聞也就算了,她可不想莫名其妙玷汙了晏雲之的清名。就算,他真心討人厭。

正好體力也恢復得差不多了,桑祈與他揮手作別,自己踏過枝葉,拂動清風,遠去林間,驚動了幾只早起的飛鳥。

晨光微熹,映著她打鬥中垂落下來的長發閃閃發亮。

這會兒還挺有精神,第二天上學就完了。

怎麽說也是幾乎一夜沒睡,打從一進門就哈欠連天。她強撐著過了上午,吃過午飯,原本習慣性地散散步,結果才走一半便乏得不行,靠在長廊裏睡著了。

晏雲之剛好打此處路過,好像沒事人一樣神采奕奕,落落風華,見她窩著身子,慵懶恣意的樣子,唇角浮現一絲無奈的笑容,隨手將自己的鬥篷解下,輕輕幫她蓋在了身上。

桑祈踏踏實實地睡了一覺,連夢都沒做,醒來便感覺到自己身上多了個東西。擡手一摸,是一圈觸感柔軟細膩的毛領。再迷迷糊糊睜眼看去,只見一個深黑色的鬥篷覆在自己身上。領口四周是一圈雪白的狐裘,鬥篷本體則以厚實亮澤的貂絨制成,上繡有暗棕的枝幹,嫣紅的臘梅。

用料之上乘,做工之精細……她也說不清是誰的,好像洛京上流社會的人家都該有這麽一個。

於是也不知道該領誰的情,還誰的物,只好撓撓頭,將其疊好放在了原處,等主人自己來拿。

這樣晚上精神飽滿地出門找線索,白天困頓疲乏的日子,一過就是幾天。不明真相的人都以為,桑祈這學上的是越來越膩歪了。也不乏有人說,是因為身邊沒了卓文遠,她才這樣無精打采。

所幸大家都知道卓文遠出了趟遠門,不在洛京,還沒說出更難聽的傳言來。缺了一個主角,桑祈又對謠言不加理會,大家八卦得無趣,緋聞風波也就漸漸過去了。

這股風暴甚至都沒來得及傳出國子監。

桑祈以為,個別碎嘴皮子應該還懂得,誹謗她的謠言不能隨便鬧到皇帝耳朵裏。否則真惹惱了她,憑著大司馬的影響力,真說不好誰會吃不了兜著走。

只是蓮翩格外擔心她的身體,憂心忡忡地,總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強制要求她每天必須一放學就回家,睡飽了覺才可以玩她的陰謀遊戲。

然而世事難料,這一天,她注定又不能早回去了。

桑祈一來上課,就覺得哪裏不對。

卓文遠不在,可以理解;宋落天不在,也很正常。可是,上學態度端正的乖寶寶閆琰居然也不在,這就有些奇怪了。

她斟酌良久,決定拉個不熟的同學問問。那人告訴她,聽說閆琰出事了,上學來的路上不小心摔斷了腿。

桑祈一聽,心裏咯噔一聲,尋思這孩子不會是自作主張地把那個不靠譜的計劃實踐了吧?這洛京大道一馬平川的,上哪兒摔腿去!

為了驗證猜想,放學後她馬不停蹄地便去了閆府。

按說提親被拒後,閆家確實也有理由對她有意見。主母孤高冷傲了半天,各種找理由不肯讓她進,後來還是閆琰自己出面跟母親說了,閆夫人才繃著個臉勉強同意。

這還是桑祈第一次來閆府拜訪,深感不愧是百年傳承的朱門望族,就是不一樣。既不像人丁稀少的桑府那樣空空蕩蕩不講究排場,也不像宋府那樣太過鋪張奢華富貴。制式器具,代代傳承下來,每一件看似普通的物品,實際都是古董,背後都有一個歷史悠久的故事。分明是大宅大院,路線卻規劃得很整齊,每一個小回廊,每一個小空窗,都出自精心設計,沒有一處多余,窗的形狀和浮雕的花紋也沒有一處重復。

正當準備晚膳的時間,幾個忙碌的家仆腳步匆匆,卻都低著頭,不發出一點聲音,府上的氣氛整齊有序,沉穩嚴肅。

這樣嚴謹得體的一個院子裏,怎麽著……就偏偏生出了閆琰那麽個人。

桑祈看著那高貴端莊的閆夫人,若非一早知曉,如何也想象不出二人居然有血緣關系,跟她象征性客氣寒暄了幾句後,才去見了閆琰。

閆琰果然傷了筋骨,腿上綁著厚厚的繃帶,唉聲嘆氣地從房間裏蹭出來,時不時發出一聲淒慘的“哎喲”,還非要守規矩地來迎客的主位上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