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餐廳坐落在地段金貴的市中心,進了門廊是清幽別致的四合院落,香檳領帶提前訂了包間,西裝革履的男侍者一路將人引進了內院。

林棉亦步亦趨地跟在闕清言身旁,不時偷摸看他一眼,在腦補的小劇場裏早就悔了千八百遍。

剛才他明顯就是替她解圍,本來她順著說一句不去,就什麽事都沒有了,也不至於現在被熱情得過了頭的香檳領帶一路攛掇過來。

對方多年來靠辯護律師練就了一副好口才,她在來餐廳的中途提了幾次要離開,都被不經意地繞開了話題。

不了了之的結果就是,她現在真的沒臉沒皮地介入了闕清言的私人聚餐。

她羞慚地想,真的……太沒禮貌了。

香檳領帶已經進了包間。包間門口,林棉思慮一瞬,壯著膽拉住了闕清言的襯衫衣角。

男人停下腳步,回過身看她。

“闕教授……”林棉神色滿是歉意,聲音低得可憐,“對不起……我給您添麻煩了。”她抿唇,“我等下和您的朋友去道個歉,就說我有事要先走,不會打擾你們聚餐的。”

林棉知道她給他惹了麻煩,在腦袋裏放空了那些旖旎的小心思,滿臉的小心翼翼,攥了一下他的衣角就立即放開了。

闕清言垂眸,掃過她還未幹的發梢,頓了頓,開口:“不過是吃頓飯,不至於麻煩。”

一碼事歸一碼。她是他教的學生,又是主修的法學,等下來吃飯的也都是業內各訴訟領域的律師,吃這頓飯對她沒什麽壞處。

當然,這些都是基於他把她當自己學生的基礎上,但她——

林棉還在歉疚著,就聽闕清言的聲音又響起,繼續問她:

“下午出門帶傘了嗎?”

“……”林棉戚戚然擡頭,不敢再瞞他,乖順地坦白,“帶了的。”

闕清言淡然問:“傘呢?”

她支吾:“借,借給別人了……”

說完耳朵微微泛紅,他果然知道她是故意不打傘……

至於為什麽故意有傘不打,反倒淋著雨去找他……再不明白的都明白了,何況對方還是闕清言。

林棉觀察著闕清言的神色,一顆心緊張地揪起來,直覺得他下一句話就是“我沒有你這樣膽大包天敢覬覦教授的學生”,然後再補上一句“從今以後我開的課你都不用來了”。

許小彤回國以後可能會哭昏在她公寓門口。

她神情太過忐忑,闕清言收回目光,平靜道:“這件事先欠著,等吃過飯我們再談。”

之前他覺得在不傷及自尊的前提下,有些事點到即可,不直接點破也無妨。

但對她……似乎沒什麽用。

闕清言走進包間,偏頭跟侍者說了兩句話,沒過多久侍者面帶微笑地向林棉走來,躬身問:“小姐需要換一身衣服嗎?請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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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棉換好衣服回來時,包間裏已經坐了六七個人,她環視一圈,果然,除了闕清言,其他的人她一概都不認識。

幾乎是侍者開門的同一時間,幾道目光齊齊地向門口投了過來。

“這邊!”香檳領帶熱絡地招呼,示意旁邊的空座,“正好人齊了,今天買單的人不是我,小姑娘你隨便點啊,不用跟我客氣。”

在場的大多數人在來之前就被八卦過了,不動聲色地瞻仰打量了一番眼前“勇追高嶺之花”的林棉。有人明知故問,打趣道:“齊進你簡直太不要臉了,說說,你怎麽把人家一個清純可愛的小姑娘騙到這裏來的?”

“哪能啊,”香檳領帶真名叫齊進,他看了眼闕清言,確認對方神色無恙才回,“這是清言帶的學生,正好也在,就順帶著捎過來了。”

單從外表看,林棉的長相其實十分具有欺騙性。

她一直都長得臉嫩,小臉杏眸,從小被林母捧在手心裏養尊處優慣了,看起來就要比同齡人嬌巧,也怪不得別人總下意識地把她往小看。

唯一剩下的空座靠在闕清言的旁邊,林棉和眾人打完招呼以後,就乖乖地挪了過去。

接下來,從點餐到裝盤上菜的整個過程中,林棉都端端正正地坐在了位置上,難得一句話沒開口,也忍著沒去注意坐得近在咫尺的闕清言,將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在場的都是同一律所的熟人,彼此都已經熟絡,等菜上席的間隙間聊起了天。林棉邊喝椰奶邊聽,耳旁不斷地有陌生名詞蹦出來,從離婚案聊到入室搶劫案,最終話題維持在了最近的一起經濟訴訟案上。

侍者端上了酒,推杯換盞間,眾人多多少少喝了點,談論得興致高昂。

完全聽不懂。

林棉咽下椰奶,暗忖,果然保持沉默還是明智的,真要讓她加入這樣的話題……恐怕接一句就露餡了。

談話間,齊進留意了下林棉。他本來拉人過來就是看八卦的,沒想到小姑娘態度拘謹,沒有半點之前在學校裏親近闕清言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