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越臨近年關,事務所反而越清閑起來。

沈瑯手裏接的商業園建設項目即將接近尾聲,恒新那邊的項目監理也不急著催,而是抽空帶著事務所與設計院開了個會,將施工圖的匯報期限定在了開年。

一年到頭的這個時候,事務所忙的人在到處出差,剩下手上沒什麽重要項目的人大半在趁空搶車票。沈瑯端著咖啡路過,見一片悠閑摸魚中,自己的助理還對著電腦在畫平面圖。

小助理資歷淺,沒被分到之前的商業園項目中,而是被分到了某個單體房型的方案設計組裏。助理是本地人,不需要搶票,一腔熱情全拿來澆築工作,見沈瑯過來,朝氣蓬勃地跟她打了聲招呼:“沈工!”

沈瑯踱步過去,閑聊了兩句。

“要不是所裏不給過年加班,我過年都想留這裏了。”助理語出驚人,“沈工您不知道,現在每年我爸媽都催我帶男朋友回家,我都快煩死——對了,您過年都怎麽過啊?”

沈瑯繞了圈咖啡杯的杯柄,笑回:“以前一個人過,今年準備去騷擾人跟我一起過。”

助理不信,把話理解成了:“今年您是要帶男朋友回家嗎?”她八卦心頓起,有點矜持又有點激動地詢問,“是上次那位地產大亨的兒子嗎?您這幾天送的花是給男朋友的吧?”

肖聞郁來接過沈瑯一回,故事版本已經從豪門太子爺具體到了地產大亨的兒子。

沈瑯順應潮流,彎了眼睫,笑眯眯地扯:“是。未來婆婆特別疼兒子,囑咐我對她兒子好一點,只能好好哄著了。”

自從上兩周拍賣會後,沈瑯沒忘她“好好追肖聞郁”的事,每天定期定點地從臥室飄窗台上那幾盆裏剪一枝聖誕玫瑰。包裝精致,匿名寄送,寫明了收件人,同城急送到恒新集團大廳前台。

理想非常浪漫,現實比較寫實。沈瑯那幾盆聖誕玫瑰撐不了幾天,眼看著就要剪禿了,只好中途換了鮮花店的白玫瑰。

也不知道是有人堅持不懈地給恒新董事長送花這事比較罕見,還是董事長真的每天都收了這事比較驚悚,沒過兩天,開始有人效仿,也跟著匿名送起了花。

前台大廳堆滿了匿名寄送給董事長的花,白的粉的,團團簇簇成一堆,分不出彼此,公司裏粉嫩嬌艷得像提前過起了春天。

一開始還能從花束堆裏挑出沈瑯送的,等換了白玫瑰以後,就再難挑出來了。

沒過兩天,肖聞郁給沈瑯打電話,淡聲:“以後不用給我送花了。”

接到電話的時候沈瑯在忙,往期項目的施工單位送來不少拜年禮,她挑到一半,停下了:“我送的花肖先生不喜歡嗎?”停頓片刻,問,“那你喜歡什麽樣的?”

沈瑯那邊窸窸窣窣,包裝袋摩挲的聲音時而響起,肖聞郁聽沈瑯開口:“我這裏有幾包茶葉,你喝不喝茶?煙就不要了,我沒見過你抽煙——送的都太尋常了,你肯定不喜歡。”停頓片刻,她語帶笑意,“想不到了。不然我往手腕上綁條緞帶,當禮物送給肖先生,這樣夠不夠獨一無二?”

辦公室裏,肖聞郁從落地窗俯視下去,眼瞼微斂。

這話說得太沒遮沒攔了,沈瑯想他肯定不會回,正想說點正經的,肖聞郁開了口:“什麽時候?”

語調沉緩,平靜得仿佛是個尋常疑問句。沈瑯挑揀禮物的動作停了,沒反應過來,有點怔。

小純情會跟她調情了。

沈瑯:“過年的時候。”

“肖先生的禮物打算上門給他下廚。”既然都要纏著人家過年,隨便找個餐廳訂位置顯得太敷衍。沈瑯想這事想挺久了,連掛面都沒下過幾回的人最近開始研究起了菜譜,笑說,“不過我沒怎麽下過廚,這幾天要學幾個菜……你喜歡吃什麽?”

靜默半晌,肖聞郁的聲音才響起來:“都喜歡。”

“肖先生不能反悔,我都記下來了。”沈瑯說得挺認真,煞有介事,“我現在的自信都是你給的,到時候做得不好吃,也不能有小情緒。”說完,沈瑯掂量了下自己那點少得可憐的廚藝,指尖摩挲了下手機,彎眸補充,“算了,有點小情緒也可以,以前你……”

沈瑯像是在閑話家常。如同外表姣好精致的貝殼,在不動聲色的浸泡下慢慢打開,露出驕矜的,柔軟的,甚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到的恃寵意味。肖聞郁默不作聲地給她騰位置,她就挨挨蹭蹭地跨過來,末了還得寸進尺地說一句:“我好好追你,對你好。”

肖聞郁接話:“我以前,是什麽樣?”

肖聞郁在沈宅待過兩年的時間,除了沈老爺子賞識外,與沈家人關系並不好。沈瑯心說,在兩年裏,她沒少去惹肖聞郁,有時候跟逗狗似的,態度稱得上頑劣。而肖聞郁冷冷淡淡,不搭理她已經是涵養極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