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常泓不僅自己離開了辦公室,還極其貼心地到緊挨著董事長辦公室的的秘書辦公區逛了一圈,喊了句董事長提前下班,一時間眾人四散下樓,頂樓整層空無一人。

狹小燠熱的空間裏,沈瑯只在被吻手的時候下意識撤退一步,隨即反應過來,在黑暗裏彎了彎唇。

都是成年人,獨處在昏昧漆黑的環境裏,被異性不著分寸地瞎摸一氣,會情動是正常事,能坐懷不亂而沒點反應的是聖人。

耳邊只聽得到男人收斂壓抑的呼吸聲,沒再有下一步動作。沈瑯大膽起來了,嘴也沒遮沒攔,語帶笑意輕輕調侃了句:“你就只會親手?”

從某種角度來說,沈瑯真的是個非常嘴欠的人,當然也只有嘴欠——如果剛才肖聞郁繼續有過界的舉動,那她一定是第一個撤退不玩的人,但當確認對方不感興趣、或是無意遊戲後,她就開始在安全區域內肆意撒野了。

肖聞郁在多年前就把她的脾性摸得清清楚楚。

他的手觸過她細膩溫熱的手腕,唇吻過她細長柔軟的指腹,俯身側過頭就能蹭到她緊致脆弱的脖頸皮膚。肖聞郁在濃夜般的暗沉中克制自己去反復回憶,半晌後松開了沈瑯的手腕:“你在發燒。”

沈瑯看不見對方現在的神情,循著剛才的記憶伸手向上探了探,手背果然碰到肖聞郁灼熱的耳廓。

小純情也太容易耳朵紅了。沈瑯感嘆。

肖聞郁還沒從被觸碰耳廓的刹那緊繃中抽離出來,就聽到始作俑者還慢條斯理地補了句:“肖先生的體溫也不低。”

死一般的寂靜。

病著都不耽誤她說輕挑話。

那瞬間肖聞郁感覺自己溺在深海中,億萬噸深海水驅使強壓著引他沉淪,只有一線理智牽著他掙紮上浮。

沈瑯毫不知情,只聽到男人低啞的聲音在很久後響起:“出去。”

十五分鐘後,肖聞郁從那張高大的紅木書架裏櫃中找出醫用箱,斂眸對照說明書後挑出幾盒藥,跟熱水一起,一並擱在了沈瑯面前的黑色茶幾上。

沈瑯窩在辦公室寬適柔軟的沙發裏,隔著一整套沙發組和一席長地毯的距離,邊喝水邊注視著肖聞郁面色沉靜地接完兩個越洋致電,敲定會議時間,可能對著電腦還回了封郵件。

做完這一切後,肖聞郁拎起西裝外套,開口道:“我送你去醫院。”

“……”

怕疼怕了二十多年的沈大小姐捫心自問,發燒去醫院除了打針還能做什麽?

沈瑯難得不貧了:“剛剛吃了藥,不燒了。”

說完,為了證明真實性,沈瑯拿電子體溫計測了遍,三十七度三。已經退了燒。

剛吃了退燒藥,當然見效快。肖聞郁掃了眼體溫計,不查結果,只問過程:“燒了有多久?”

沈瑯無比配合:“三天。”

肖聞郁漆黑修長的眉宇皺了一瞬,平靜問:“吃過藥嗎?”

“吃了。”

肖聞郁垂眸掃她一眼。

沈瑯:“……沒怎麽吃。”

能反反復復燒上三天,還要歸功於沈瑯的高強度工作和間歇性吃藥健忘症,這些細節沈瑯當然不會說。她放下了體溫計,對上肖聞郁淡淡瞥落下來的目光,忽然有種被審訊的感覺。

沈瑯倏然一笑,出聲問:“你問了我這麽多,要不要問問我現在在想什麽?”

肖聞郁看她,沒說話。

“我在想,”沈瑯尾音帶著病中的鼻音,含糊而泛軟,“要讓肖先生心疼多少次,才能答應今晚跟我一起吃飯。”

.

沈瑯定了家花園餐廳。

空間偌大的包間,中央台上飽沾露水的鮮花團簇,夜幕中的細雪正緩緩地落在透明玻璃天頂上。

在這種極富情調的氣氛下,沈瑯面前擺著一盤番茄意面,高腳杯裏盛著的不是紅酒,而是檸檬水。

就在落座前,肖聞郁換下了她預定的主廚特制菜單,現在餐桌上唯一能勉強被稱為“大餐”的是一道牡蠣奶油雞湯。

沈瑯可惜:“你本來不用跟著我吃這些菜,這家的雪蟹很不錯,我雖然發著燒不能吃,但你讓我聞個味道也好。”

遠處傳來隱約的鋼琴曲。肖聞郁放下銀質刀叉,不答反問:“你想問我什麽?”

“……”沈瑯停頓兩秒,無辜道:“什麽問什麽?”她低下聲來,“難道我沒事就不能請肖先生吃飯嗎?”

肖聞郁神色淡然:“下午在辦公室,你動過我桌上的文件。”

早在肖聞郁坐在辦公桌前處理公事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發現桌上那份需要他過目簽字的合同被人翻過了。

頁碼位置不對,鋼筆放置的角度也錯誤。

如果沈瑯真要看,她可能會忽略還原鋼筆的位置這一點,但不可能不會記得還原頁碼的位置。唯一可能的解釋是,她故意想讓他知道她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