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2頁)

對方沒接話。

肖聞郁沉穩矜斂下來,沈瑯就老想逗他,她又接過話:“以後你跟我就是合作關系上更進一步的合作關系了,叫老板太生疏,叫肖總也太見外。”

“不如叫肖先生。還是,”沈瑯說,“先生?”

半晌沒有回應。

一看,又掛了電話。

肖聞郁這反應沈瑯可太喜歡了,她樂此不疲,簡直還有點上癮。

不過肖聞郁該煩死她了。

肖聞郁掛斷電話,卻沒有繼續那份未看完的文件,指腹貼在手機逐漸暗下去的屏幕上沒動。

沈瑯打電話時並不專心,他能聽見窸窸窣窣的翻頁聲,鍵盤敲打聲,還有她轉身拿資料時輕微而窸窣的衣料摩挲聲。

他閉眼就能勾勒出她漫不經心的模樣。

她當他是溫馴的犬,覺得好玩時不時逗兩下,出於心血來潮的善意順手幫幾個小忙,卻不以為意。一如多年前。

八年前,沈宅餐廳。

沈瑯這幾天難得安安分分待在沈宅,剛好在餐廳裏碰到了坐在輪椅裏的肖聞郁。

前天老爺子在豪華遊艇上舉辦宗親會,結果沈立珩看不慣肖聞郁一個養子也能進沈家的宗親會,竟然找人把他推下了遊艇。人擦著船舷摔進淺海裏,幸好是沒撞上渦輪引擎,船上的救生人員援救得也快,才撿回一條命。

人是沒死,但全身上下的擦傷不少,聽說腿還骨折了。

老爺子動了怒,勒令沈立珩禁足思過一個月,當時在場的沈瑯也被當成幫兇,跟著被禁足在家裏。

此時肖聞郁正好在長餐桌前,不做逗留地轉過輪椅要走。

下來都下來了,沒打算吃飯。

長桌的一側,管家見到沈瑯,鞠躬道:“小姐。”

餐桌上鋪著雪白的桌布,銀質餐具被整齊地擺盤成一列,琺瑯彩釉的瓷盤裏裝著龍蝦刺身。上午才剛空運到的澳洲龍蝦,中午就被活殺,成了道龍蝦刺身擺上沈家餐桌。

沈瑯一道道掃過去,餐桌上都是海鮮類的菜。

海鮮是發物,難怪他不吃。

“二少爺昨晚說了,今天中午只要吃這些菜。”二少是存心不想讓肖聞郁進餐廳,管家也挺為難,只好順著問,“小姐如果你不喜歡吃,我叫方姨做幾個清淡的菜上來……”

沈瑯坐下,裙擺順著白皙的小腿往下垂落,道:“我喜歡呀。”

管家看了眼正離開的肖聞郁,心裏嘆了口氣。

她又問:“你不喜歡吃嗎?”

問的是肖聞郁。

沈瑯從小嬌生慣養長大,雖然要在沈宅裏掂量著過日子,但從沒受過關禁閉的氣。她開他玩笑:“龍蝦刺身要新鮮才好吃,等會兒冰塊融化,再吃就不是這個味道了。你不想試試?”

輪椅還在往外滾動,他沒理她。

擺盤的龍蝦刺身旁放著個小冰桶,裏面還遊著只被綁了鉗子的活蝦,如果有人用完刺身,阿姨會過來重新現殺一只。沈瑯像是覺得新鮮,站起身戴手套,取過刀,想親自動手試試。

肖聞郁聽見少女輕快軟糯的聲音:“我二哥氣你氣得不行,巴不得你那天在海裏救不回來,我如果是你——”

後半句隱沒在了一聲含糊的嘶氣音中。

輪椅剛經過餐廳的門,聞聲停在了門口。

沈瑯想試著做刺身,還沒上手,就被蝦身上的倒刺割了個正著。她動作小心,倒是沒出血,只是破了點皮。

少女細皮嫩肉,沒磕磕絆絆地長到這麽大,痛感比誰都明顯,生理性淚水不受控地湧了上來。

肖聞郁回身看,沈瑯已經扔了刀和蝦,一雙明眸濕軟泛紅,睫毛都沾著淚。她說:“我不吃它了,跟方姨說我中午要吃面。”

管家應聲離開。

沈瑯對上肖聞郁的視線,用餐巾擦幹手上的水,說:“你要是像這樣賣乖服個軟,我兩個哥哥興許不會這麽討厭你。”

半晌,他問:“你不疼嗎?”

沈瑯:“不疼。”

她剛才被疼得紅了眼睛,也不想讓他多冷靜端莊。她故意勾他,補了句:“你要是不吃飯,我更心疼。”

……

沈瑯以為還像以往那樣,是她在勾他。

偌大的董事長辦公室內,暗沉暮色穿過四合的雲靄透進落地窗,室內一片靜謐。肖聞郁一身西裝革履,靠進椅背,擡手解松了領帶抽掉,眸色深濃。

現在他們兩人中,是有人蓄謀已久。

她不知道是誰故意在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