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3/4頁)

但他今天實在是太累了,只看了一會兒,雙眼便疲憊地合在了一起。

劇本從他手中滑下,落在地上。

沈郁休沉沉睡去——然後,他再次墜入到那個熟悉的夢境之中。

只是這次的夢,比以往的都要更長、更真實。

戰馬嘶鳴,塵土飛揚。馬蹄踩過泥濘的土地,濺起片片塵土。

剛開始,沈郁休以為地面如此潮濕,是因為剛下過一場大雨。濺起的泥土落在他的靴子上時,呈現出一種黯淡的紅色——他便意識到,打濕這片土地的,並非是雨水,而是鮮血。

他身穿鎧甲,端坐在健壯的馬背上,觸目遠望,一座巍峨的城墻矗立在遠處,然而卻不見那城墻上有任何執勤的士兵,城門緊閉,呈現出一種衰敗的頹態。

在他身後,是同樣殺氣騰騰的精兵強將,他們浴血奮戰多日,一直從遼闊的草原打到了中原腹地,只要再往前一步,那巍峨的皇城便是他們的囊中之物了!

“哈哈,花朝那群慫將孬兵看來都被嚇破了膽,不敢出城應戰!”一個留著絡腮胡的副將仰天大笑,高舉起手中的大刀,“勇士們,跟我殺進城去!你們渴望的財寶就在這城墻後面躲著,你們能掠來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聽說,這中原女人皮嫩肉滑,比兔子還要柔順,不知受不受得了咱們草原男兒的‘粗糙’?!”

話中的猥瑣之意令人作嘔,聽著格外刺耳。

然而,沈郁休只是這夢中的過客,他沒有辦法更沒有能力制止。

就在他以為這場鬧劇只能這樣結束時,他——更準確的說,應該是他所“附”身的人——居然開口了。

“住嘴!!”沈郁休聽到“自己”大聲呵斥那位副將,“傳我的軍令,進城後,第一不準燒搶掠奪,第二不準傷平民百姓,尤其是婦人、老者、幼童!”

他的話一出,副將虎目圓瞪,冷哼連連:“將軍,每次大軍出征,可汗都會應允,攻下一城後可以掠城三日、七日後止殺,你現在不允許勇士們掠城,是要違抗可汗的命令?”

沈郁休雖然身在夢中,但不知為何,他對現在的情況了如指掌。面前的副將雖只是個副將,但他卻是匈奴王身邊的親信,年紀已近四十歲,時常倚老賣老。這次揮軍南下,這位副將總是陽奉陰違。他生性暴虐,總愛淩虐下人,若由得他奪到軍中大權,到時城門一開,必定浮屍千裏。

想到這裏,沈郁休更為憤怒了。

“我是可汗欽點的將軍,若可汗怪罪,我自會解釋!我最後再說一遍,進城後,不許燒傷掠奪、不許屠戮百姓。”沈郁休厲聲道,“違者,軍法處置!!”

那位副將臉上閃過一絲不忿,但被身旁人拉住了。

沈郁休知道,對方並不信服他——不過無所謂,他要的也不是這些野蠻人的信服。

沈郁休策馬前行,大軍跟隨著他的馬蹄聲,一同向那座都城進發。

馬蹄疾馳,兵臨城下。

就在此時,伴隨著呼嘯的風聲,隱隱有絲竹鐘鼓聲傳到耳畔。

他拉住韁繩,馬匹嘶鳴一聲人立而起,終於止住腳步。大軍隨他一同止步,男人擡頭望去,只見在那高高的城樓上,有道曼妙動人的身影,矗立其上。

紅色舞裙包裹住女孩的身體,一頭青絲用金簪高高挽起,她背著光,烈陽自她頭頂灑下,讓沈郁休看不清她的面容。

“敢問城下,可是呼延將軍?”那女子出聲詢問。

這一幕,沈郁休曾在夢裏見過無數次,每一次,他都會高聲回答:“正是在下!敢問姑娘是?”

“本宮花昭。”那女子語氣驕傲,巧笑倩兮,“我是來為將軍獻舞的。”

大軍裏響起竊竊私語。

“花昭?莫不是那個花朝公主?”

“聽說花昭公主是花朝最有名的美人,被番邦人稱作‘國之明珠’!”

“她怎麽會在這裏?我還以為她會和其他皇族中人一起,躲在後宮瑟瑟發抖呢!”

“你還不明白?!這一定花朝獻上的戰利品!再受寵的公主,到了這時,也只能當作和親的工具!”

“嘖,將軍可真是有艷福。”

“他算哪門子將軍?不過是可汗養的一條狗,那雙藍眼睛真他媽滲人……”

各種紛亂的聲音匯聚在一起,沈郁休卻無暇在意。

他的視線落在那位公主身上,他努力的望著,望著,想要看清她的面容。

沈郁休有種預感,這個光怪陸離又詭奇逼真的夢境,絕對和夢中的女子有關!

琵琶聲落,鼓聲起,城墻上的女子踩著鼓點聲,悠然起舞——長劍破空而出,她舞的居然是一曲劍舞!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劍光乍亮,淩厲非常。

原本大軍中還有嘈雜的議論聲,然而她的驚天一舞,猶如在樂譜上寫下的休止符,漸漸壓下了所有雜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