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一條魚·人王

剛才還活生生地跟在自己身邊的人, 突然間人頭落地,任誰也無法接受。

這一刻,白禮甚至忘了鳳如青根本就不是人,沒有去想她的頭這樣被砍掉了, 會不會真的死掉。

他整個人都瘋了一般地掙紮, 譚林武藝不低, 但是他拖著白禮朝著車邊上走得卻不輕松。

白禮再是沒有能耐,也是個成年男子, 還是發瘋的成年男子,連踢帶咬的實在是很難搞。

譚林腿上被踢了幾腳, 把白禮弄到馬車上的時候,松開手就狠狠地抽了白禮一巴掌, 很是粗暴。

本來, 譚林就因為今天宮中傳出來的消息而焦急不已, 再加上他從骨子裏就看不起白禮, 覺得他就是一坨爛泥, 連糊墻都用不上。

這兩日聽下人傳報,他竟然還同自己帶來的婢女廝混,耽於美色足不出戶!

白禮從前不過是太後的一步殘子, 現如今也不過是個不知能不能用上,能不能滿意的玩意。

此次送進宮中, 更是兇多吉少,能不能活著還不一定, 一個礙手礙腳的婢女, 自然是要弄死!

譚林力度用得不小, 習武之人的一巴掌, 帶了些許內力, 白禮瞬間便被打趴在車上,頭腦嗡嗡作響,嘴裏立刻便見了血腥。

若不是他用手扶著面具,面具便直接被打掉了。

他一時間都沒能從車軟墊上爬起來,頭疼欲裂,卻滿腦子都是剛才鳳如青腦袋滾在地上血噴出老高的模樣。

他甚至都沒有看清是誰動的手!

他呼吸幾次,清瘦的脊背彎得猶如一張弓,那是十分戒備充滿敵意的弧度。

他將口中鮮血咽下去,整個人輕微地戰栗著,卻是從沒有過的惡向膽邊生。

白禮顧不得去藏著他那鋒利的,卻一直收得滴水不漏的利爪獠牙。

哪怕他連頭都擡不起,卻還是猛地伸出腳,趁著譚林不備,一腳蹬在了譚林的腹部,把譚林要說的話頓時就給蹬回去了。

譚林若不是有武藝,及時扒住了馬車車壁,這一腳他必然極其難看地被白禮給蹬得滾下馬車去了!

“狗娘養的!”譚林穩住身形之後,回頭便也朝著白禮踹去。

他動起手來,可就是單方面的施暴了,白禮被他連踹了好幾腳,幾乎嘔出血來。

身體上傳來的劇痛,來自旁人的辱罵,毆打,白禮是刻在骨頭裏面地熟悉。

他從前從來不覺得痛苦,因為痛苦意味著還活著,可是不過短短兩天的時間,就兩天。

在他十幾年地獄一般的生活裏面,短暫猶如曇花一現的兩天,他嘗過了溫柔的滋味。

他經年熟悉了疼痛的身體竟然疲懶起來,開始瘋狂地戰栗,瘋狂地想要人抱。

憑什麽呢,憑什麽他不過是想要活,甚至沒有奢望去得到個什麽人的喜歡,正眼相看。

他只不過想要跟個邪祟在一塊,這麽卑微的期望都要被這群惡賊打碎,憑什麽!

白禮想哭,嚎啕大哭,可他卻抱著自己的頭笑起來,笑得低啞難聽,笑到譚林甚至連下腳都猶豫了起來。

就在他猶豫的這片刻的功夫,白禮抱住了他的小腿,一口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腿上。

死死地咬住,任譚林怎麽打他他都不肯松口,直到他分不清嘴裏的血腥是自己的還是譚林的。

後頸被掌風狠狠劈過,白禮終於扛不住昏死過去了,譚林這才把小腿收回來,卻已經來不及。

那一塊皮肉,隔著褲子已經連皮帶肉地被咬掉了,疼得譚林面容扭曲。

但他卻沒有再對白禮下手,不能將他弄死了。

太後要的人,譚林甚至不敢把他弄得太狠,否則太後若是真的要扶這個殘子成傀儡,傷了他耽誤了事,譚林也承受不起。

譚林倒不是怕白禮以後登上大位對他如何,畢竟傀儡永遠是傀儡,即便是坐在萬人之上的位置,也不過是個牽線木偶罷了。

可這一刻,他將自己的褲腿用匕首割裂,看到已經脫落的皮肉,感受鮮血因為生生被咬下一塊肉的黏膩,錯愕地看著昏死過去的白禮。

他身上竟有如此狠厲一面,不過殺了一個婢女,並非是自小照顧他的婢女,就算滾在一起,也不過皇城中出來到飛霞山莊的這一段路,情深義重根本談不上。

他不至於為這麽個女人就這般發瘋。

那就只有一種解釋了,他先前表現的那種窩囊,那種恨不得將頭低在胸腔裏面的伏低做小,全都是偽裝。

譚林眉頭緊鎖,到底是個壯碩的爺們,現在又情況緊急,也沒有回莊子找人包紮,直接扯了塊裏衣,隨便把那塊只連著一點皮的肉咬牙按回去,然後用布條系上了。

接著他對外面等候良久的眾人說了聲,“走!”

縮回馬車,譚林在白禮的脖子上點了兩下,拍著他的臉把他喚醒。

馬車開始行進,白禮也醒過來了,他渾身上下哪裏都痛,尤其是肚子上,被譚林踹得有些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