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試探(第2/2頁)

阮奕死後,趙江鶴任右相,蒼月朝中的重心便在維.穩,趙江鶴也並未像阮奕在時一樣,將重心放在通商貿,興水路,以及在周遭諸國的關系之中斡旋。

阮奕善於施壓與合作,趙江鶴則是手段狠且準。

阮奕師從宴書臣,看重藏富於民,但比起早前的宴書臣來,更大膽和激進,兩人與後來的趙江鶴截然相反。

往後的十余年裏,蒼月依舊鼎盛,但這等鼎盛是有些末路的鼎盛,遠不如後來行阮奕之風的燕韓,長風,南順……

朝帝輕抿了一口茶盞,眼下的阮奕尚未成氣候,也好對付,如若留不下,便不留,要永絕後患。

除了一個阮奕,還有宴書臣依然在。比阮奕更難對付的,許是宴書臣。

但宴書臣同順帝一道,是從早前的內亂中走來的,思量更多,顧忌也多,並不如阮奕大刀闊斧。

阮奕比宴書臣年輕,熬死一個宴書臣,比熬死一個阮奕容易。

朝帝笑笑,口中道,“聽聞順帝後宮只有皇後一人,伉儷情深,令人艷羨。”

他話題自然而然切到順帝身上,這一世順帝仍在,朝政仍在順帝手中,他是想從阮奕這裏多聽他說起。

阮奕卻是低眉笑了笑,沒有應聲,悄無聲息將朝帝的話堵了回去。

朝帝也未應聲。

又看了些時候騎射,朝帝又道,“阮家一門三傑,你父兄皆在朝中為官,你是東宮的伴讀洗馬,眼下又居高位,可會怕日後的阮家風頭太盛?”

朝帝忽得話鋒一轉,阮奕微微愣了愣。

朝帝放下茶盞,饒有興致看他表情,阮奕很快卻道,“但行善事,莫問前程。”

朝帝朗聲笑開,“好一個但行善事,莫問前程。”

朝帝撐手起身,“阮奕,隨朕下場去看看吧。”

“是。”阮奕隨同一道起身。

走到場中近距離觀看,和在看台上看是全然不同的兩種心境,朝帝會問阮奕覺得這人如何,阮奕亦會如實作答,何處好,何處不好。

他說的中肯,亦未有隱瞞,朝帝別有深意看他幾眼,“阮奕,你若是南順國中之人,朕定與你君臣無隙。”

阮奕順勢笑了笑。

朝帝從馬場東側一直走到西側,身邊的騎射聲,叫喊聲不斷,頗有些氣勢。

朝帝嘆道,“南順偏安一隅久矣,騎射不比蒼月。”

他話中有話,阮奕卻應,“騎射最好的當屬巴爾,只是看用在何處,陛下覺得可是?”

阮奕是很聰明,且當聰明的時候聰明,當藏拙的時候藏拙。

大凡他的話題涉及到蒼月,南順,巴爾諸國的國事,阮奕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位置,或據理力爭,或從中周旋,但大凡說到他自己和阮家,阮奕便是藏拙。

朝帝也不戳穿,只順著他的話,繼續道,“百余年前,南順同巴爾也曾交戰過,苦不堪言,如今的巴爾,似是沒那麽大的野心,從幾十年前起,便收斂了許多,也不知可會一直如此?”

他是知曉上一世不久後,蒼月就和巴爾起了戰事,只是他認定這時候的阮奕並不知曉。

阮奕應道,“戰與不戰,要看雙方。如今巴爾與周遭諸國皆有商貿,互通有無,民生比早前富足,冬日也未缺過糧食,不再逐水草而生,也不會因缺糧食而南下騷擾周遭諸國,很少主動生亂;如今的南順在陛下的治理下,國泰民安,兵強馬壯,足以震懾巴爾不會輕易挑事,這都是雙方博弈的結果。若有一方失衡,戰亂還會起。”

“有道理。”朝帝是沒想到他會如此通透。

前一世,便是因為蒼月內亂,倒是巴爾覺得有機可趁。

國與國之間從來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朝帝不由多看了阮奕一眼,嘆道,“阮奕,你是蒼月國中不可多得的相才,順帝和東宮應當重用你。”

阮奕也看了他一眼,恭敬道,“陛下過譽,方才一番話,皆是老師所授罷了。”

一言以敝,都推到宴叔叔身上便是。

朝帝低眉笑笑,果真又藏拙。

……

大監送阮奕上了馬車。

先前朝帝身邊的禁軍統領上前,“陛下今日同阮奕聊得如何?”

朝帝看了看他,沉聲道,“可惜了,今日之後,我倒是更喜歡他幾分,卻也知曉,他不會為我南順所用,但日後的事,誰又說得準呢?許是,還有轉機,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