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臣妾錯了!臣妾錯了!”於心然左右躲避著求饒, 無奈手腕被揪住了怎麽都躲不開,只能任由皇帝胡亂親了一通,逗得她脖間癢癢幾乎笑出聲。

皇帝如此重視聲譽的人, 於心然當他定會因此事斥責她, 可鬧過之後他擡手壓在她的發上,修長的手猶豫著穿過發絲,撫平些許的淩亂毛躁,“朕已經許久未見愛妃笑了。”

原來他也會在乎她的心境麽?片刻的親昵之後, 禦書房中又安靜下來,她和皇帝平日裏皆是克制到令人感受不到真實情緒之人,尤其是皇帝, 方才的笑聲仿佛並不真實。

於心然尷尬地繼續坐下用點心,皇帝並未去內室更衣,也坐到一邊伸手從瓷盤中取了一塊點心,嘗試般咬了一口,“過於甜膩。”他評價道,“因為你嗜甜, 將禦廚們都帶偏了, 尤其那個江南的點心禦廚, 他做的點心朕每次都下不了口。”

“......”是麽?她半塊茯苓餅還咬在嘴裏, 怔怔看著皇帝, 不明白他到底想對她說什麽, 怎麽禦廚的事也要怪到她頭上來了?“皇上也可以命他做點心時少加些糖啊。”

“還是讓他隨著你的口味做吧。於朕而言,也並非不能忍耐的小事。”

“......”所以他是來她面前邀功?

輕咬茯苓餅,一記清脆的聲音打破平靜,她小心地咀嚼,心中生出怪異感。

“回到幽州行宮, 朕也不要求你恪守規矩,喜歡去街市閑逛朕也不會再命人攔著你。”皇帝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看向了別處。

而她一翦秋水般的雙眸帶著幾分疑惑看著他,是因她沒幾日就要去幽州了,才待她如此溫柔麽?

皇帝放她一個人繼續坐在桌邊吃點心,而他則又回到禦案邊去忙。禦書房中只南北點了兩盞銅鶴頸等,堪堪照亮些許,許多桌椅物件擺設都籠罩在暗淡的光芒之中,連帶著皇帝的身影和容顏都多了幾分柔和。

其實撇開別的不論,兩人相安無事之時,皇帝對她並不壞,而自己一直說他對她不好,那大概是因為他對謝清更好。

人都是貪心的,在心中某個自己並未發覺的角落,懷著異想天開的心思,連自己都不敢承認,她希望皇帝只對她一個人好。但這種話她即使喝醉了,即使神志不清發瘋了,也決然不會說出口。

皇帝注意到她的目光,朝著她看來,於心然有些慌亂地避開,低頭繼續咬了口茯苓餅。

亥時。

“淑妃娘娘。”殿外傳來豐德的聲音。該是謝清等宮宴散了過來。

“皇上在宴上只飲了酒,本宮燉了羹湯、”

“皇上下令說夜裏禦書房不讓進人。”豐德恭敬道。

“本宮只進去見皇上一面。”

“娘娘將湯羹給奴才的吧,奴才一會兒替您送進去。”豐德依舊不放行。

殿外很快沒了聲音,謝清應該已經離開了。於心然轉眸看看皇帝的神情,只見他手中捏著折子,動作頓住,眼睛注視著書房的大門。

只隔著這一扇門,因為她這個人的存在,淑妃和皇帝不得相見,他一直叫她回幽州,也只是不想叫謝清看了她心堵吧。

皇帝、皇後、謝清和她這四個人糾葛了幾年,皇後瘋癲被幽禁於月華殿,只有當她離開皇宮也再也不出現,皇帝和淑妃才能算真正圓滿。

這麽想通後頓時滿桌的點心也不香甜了。

大抵是她在皇帝頸側留下的曖昧痕跡徹底激怒了謝清,之後幾日,她又借著各種名頭來過禦書房,皆不得進入。

皇帝也急於擺脫現狀,將徐雁秋叫來書房訓斥了好幾次,於心然這才知道徐雁秋正奉皇帝之命重新調查許墨冤案。一直到月底,皇帝那日下了朝回來神色怪異,“貴妃可以回芙蓉軒了。”

於心然開始不明所以,可能她走出禦書房,才知道朝堂之上徹底變了天。之前一直當皇帝會顧念太皇太後而包庇王家,未料到就在這短短十多日,皇帝雷厲風行借著徐雁秋之手,以許墨案徹底將王家極其黨羽連根拔起,朝野內外翻天覆地。王家興旺了三朝,樹大根深,皇帝下了狠手又翻出罪狀,許多勛貴之家一夜間被牽連舉家下了大獄,一片哀嚎。

溫和只是蟄伏的表象。

於家同王家牽連之深,自然也未能幸免,可相比之前於侯擔下整件冤案,大理寺只將他的罪定為聽王伯德之令斬殺許墨,只判了削去爵位派去邊疆駐守。皇帝借此由頭,下旨罰她她禁足幽州行宮。

如此風口浪尖之上,再也無官員敢質疑皇帝的決定。於心然就這麽回到了芙蓉軒。與此同時,王氏也得以免了死刑,轉而囚於天牢。既然王家已經覆滅,想來王氏這一生再也無法出來。這樣也好,王氏半生富貴,與其叫她就這麽死了,還不如就這麽苦苦煎熬著。

回到芙蓉軒,一喜等人也已經候著她了,遞上最喜愛的花茶,燃上炭火盆,殿中點起香爐淡淡檀香彌漫開來,她恍惚了一日才終於回過神,可又忽而覺得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