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已經分不清是誰伺候了誰, 更如一場爭鬥,皇帝終於還是將人松開,往後靠向床頭, 手臂搭曲起的膝蓋。他身上也有傷, 寢衣松垮地披在肩上,背上和袒露的胸膛盡是她的抓痕。大概進宮的時候沒學好規矩,不知侍寢時是萬萬不能傷了龍體的。

於心然如受傷的幼獸,離他遠遠地縮在床角, 他親自擦幹理順的青絲又重新毛躁起來。

皇帝知道她此刻在心裏恨毒了自己,可她從來不關心他是喜是悲,在他的貴妃眼裏, 自己這個人像沒有凡人的感情。自私透了的女人。

後日一早就要啟程,她不肯去幽州,兩人之間大概再也化解不開。塌上淩亂,她身上的寢衣也破碎到不能完全蔽體。

“貴妃、”皇帝輕喚了一聲。

方才的那些姿勢實在是令於心然覺得屈辱不堪,怕皇帝又要做什麽,本能地往後縮了縮, 濕漉漉的雙眸警惕著。見她如此防備的舉動, 皇帝剩下半句話生生咽下, 手懸在了半空, 再也沒朝著她伸過去。

實在累極, 未過多久於心然靠著床欄沉沉睡去。

醒來時已過午時, 身上竟然換了幹凈衣裳。芙蓉軒有規矩,若皇帝夜宿於此,第二日無她的吩咐,宮人不必入內室伺候她梳洗。

此刻一喜她們應該候在門外,那這身上......於心然仔細看了看左右袖子, 還是她最喜愛的一件月白底刺繡寢衣。揉了揉頭發,想象著皇帝親自走到衣櫃前為她挑選寢衣,又為她穿上。

怎麽可能,那個男人連沐浴都非要她親自伺候,怎麽可能為她做這些呢?

撐著床榻坐起,手上的一抹金色惹了她注意,鑲嵌著鴿血紅寶石與無暇珍珠的雙龍戲珠鐲。不正是她在當鋪當掉的那對鐲子嗎?!

昨夜模糊的畫面浮現在腦中,她睡得正熟,皇帝穿戴整齊坐在床邊,非要弄醒她,問是否會想他,這對鐲子也是在那時戴上的。

再過了今夜,她大概會有小半年的時間見不著他,這可真是......太妙了!再也不從伺候這色中餓狼!皇帝、皇後、淑妃三人皆不在宮裏,還有惹人厭煩的容嬪和儀嬪妃!自己便是宮中地位最高之人,自然是上天入地地逍遙快活了!

一想到這兒,心中抑郁盡數消散,她快樂得直想原地轉圈圈。

“來人。”

喚來一喜和宜枝為自己梳妝,皇帝不在她更要打扮得美若天仙,連平日裏不太用的幾支珍貴釵環都拿了出來要戴。

她的好日子終於來了,連著午膳時都多吃了一碗飯。

“娘娘,宮裏都說......”小宮人欲言又止。

“都說什麽?”

她特意命禦膳房那個新來的甜點禦廚做了十幾樣點心,此刻擺滿了桌子正享用著。

“都說娘娘徹底失寵了,皇上厭惡娘娘,連幽州都不肯帶娘娘去。”小宮人知道於心然是個好脾氣的主子,沒藏著掖著。

“他們說得沒錯呀。”她確實不招皇帝喜歡,這難道不是宮裏頭人盡皆知的事嗎?可他不喜歡還非要她伺候,還變著法折磨。

宮人被她堵得啞口無言,只能噤聲。

下午夕陽將落之時,容嬪與儀嬪登了芙蓉軒的門。

“明日一早便要出宮了。貴妃娘娘怎麽還未整理行裝?”木槿紫刺繡長裙襯得容嬪雍容華貴,上揚的眼梢處透著精明,還抱著一只通體雪白的波斯貓,懶懶的貓打了個哈欠。

“娘娘不與我們一同去,當然省了這些麻煩。”儀嬪在幫腔這方面的功力,無人能出其右。

“哦是,我怎麽忘了,可真該死。”容嬪裝得跟如夢初醒一般,“我們絨兒倒是跟著一道去呢。”容嬪親了親懷裏的毛團子。

於心然繼續抱著手臂咬了口點心,破有耐心地看她們二人一唱一和,容嬪和儀嬪素來嫉妒她位份比她們二人高,總是冷嘲熱諷的,不,該說她們對任何妃嬪都是這般的,只是嘲諷皇後與淑妃之時不敢當著面明目張膽說罷了。

這貓兒倒是調皮可愛。

容嬪和儀嬪二人不請自來,又自說自話地坐下了,“娘娘,聽說侯夫人在刑部受了二十棍子之後回氣得回娘家老家了?”

是啊沒錯,她還為此樂了許久。

她們二人越說越起勁,只當於心然因沒能隨駕去幽州正傷心呢。

於心然手裏踹了個暖手爐心不在焉地聽著,注意力被容嬪懷裏的毛團子吸引去了,這貓胖乎乎得可愛極了,打了個滾伸過懶腰跳到了矮幾上。

唔......等皇帝離宮之後她也要養一只貓兒在自己寢殿。

這名叫絨兒的波斯貓又跳到了擺滿了點心的桌上,舔了舔紅豆糕。

“誒?這貓、”一喜要去趕走。

“隨它去吧。”她制止道。

小貓兒咬了一口紅豆糕,不合胃口吐了出來,又跳下桌子跑去花園裏玩了。

於心然收回視線,繼續聽著儀容二嬪挖苦諷刺,權當看戲,只想著忍過了今日自己便是山大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