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都處理好了嗎?”亨利八世穿著一身奢華至極的正裝, 按照宮廷畫師的要求,在天鵝絨的椅子上擺出符合國王威嚴的姿勢。

坎特伯雷大主教收攏了寬大的教袍,無比拘謹地進了亨利八世的待客廳, 沖著上手的國王深深彎了個腰, 差點因為動作太大而直不起來。

“約克公爵已經抵達聖喬治教堂, 他將作為英格蘭的新教傳播者為威爾士親王服務。”坎特伯雷大主教並沒有湊到國王的跟前說話, 而是保持著一個微妙的距離, 然後在回話的過程中偷瞄了下已經完成了大半的人物肖像。

只見不大的框架裏,亨利八世坐在正中央的天鵝絨椅子上, 旁邊站著懷抱著裏士滿公爵的威爾士親王。

老國王的右手搭在威爾士親王的肩膀上, 像是通過肢體接觸來傳承王冠與血脈。

可以說, 這是一幅只屬於國王的畫作。

坎特伯雷大主教知道王室對次子的打壓,是為了防止國內再次爆發玫瑰戰爭。

哪怕亨利八世也曾是被打壓的那個次子,他也不會對自己的決定產生後悔之情。

況且熟悉亨利八世的人都知道, 國王陛下並不喜歡約克公爵, 所以對次子的離開也沒有什麽惋惜之情。

“在威廉的次子出生前,我會保留愛德華的公爵之位。哪怕愛華德已經成了上帝的仆人, 你們也要確保他能享受到符合約克公爵身份的待遇。”亨利八世無比艱難地擡了下受傷的腿, 覺得自己的精神越來越差,怕是要到了見上帝的時刻。

坎特伯雷大主教明白亨利八世這是隱晦提醒他,不要放松對約克公爵的監管,以免又出現一位不怕死的托馬斯.西摩:“我會將您的意思轉告給聖喬治教堂的主教們,只是……您打算怎麽處理愛德華.西摩的遺孀安妮.西摩?”

對上老國王充滿探究的眼神, 坎特伯雷大主教鼓起勇氣說道:“我手下的一位牧師在教堂裏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寫著托馬斯.西摩是如何通過佩吉爵士的殘黨, 在威爾士王妃的馬車上動了手腳。另外, 威爾士親王的司庫卡文迪什爵士也開始調查佩吉爵士的殘黨, 最後在倫敦的一位珠寶商人那兒,找到了這個。”

坎特伯雷大主教小心翼翼地從袍子裏拿出幾條造價昂貴,一看就是普通貴族都買不起的項鏈,然後將其交給亨利八世的仆人。

“這是我送給珍.西摩的東西。”亨利八世只是掃了眼項鏈的款式,便明白它曾屬於誰。

因為阿拉貢的凱瑟琳鐘愛石榴紅的宗教首飾,安妮.博林更偏愛法蘭西的時尚,而克裏維斯的安妮喜愛藍寶石和德國銀飾,所以這種偏英格蘭風的珍珠首飾大都屬於傳統又低調的珍.西摩。

亨利八世對沒有“背叛”過他的女人都十分大方,所以除了被砍頭的安妮.博林和家族出事的凱瑟琳.霍華德,其余王後還有情婦的珠寶都得以保留。

阿拉貢的凱瑟琳的珠寶大都被瑪麗公主帶去了洛林公國,珍.西摩的東西也都留給了約克公爵,只是在後者成年前都是由監護人,或是保姆、家庭教師進行保管。

坎特伯雷大主教趁熱打鐵道:“我去詢問了照顧約克公爵的仆人,他們都說前任王後的首飾是由安妮.西摩夫人親自保管。想必沒有她的默許,托馬斯.西摩也不可能拿去販賣。”

“這個吃裏爬外的女人。”亨利八世並不在乎這些已經送出去的首飾,但是被底下的人這麽戲弄,還是讓他感到一陣陣的反胃:“直接將那個女人以同謀的罪名送入倫敦塔。“

在亨利八世的心裏,安妮.西摩跟曾經的羅切福德子爵夫人是同一類人,明明逃過了丈夫的牽連,卻還學不會老實做人。”

“是。”坎特伯雷大主教在心裏松了口氣,想著待會兒能向威爾士親王復命,但是為求穩妥地又提了一句:“那安妮.西摩夫人要經歷貴族審判嗎?”

“你見過家裏的爵位都被拿幹凈的貴族嗎?”亨利八世不以為然地擺擺手,表示自己並不想再談下去:“看在她曾照顧過約克公爵的份上,將絞刑減為砍頭。”

“是。”終於放心的坎特伯雷大主教起身向亨利八世行了一禮,然後動作極輕地離開了待客廳。

亨利八世冷冷地看著坎特伯雷大主教離去的背影,過了很久才指了指隨從捧著的項鏈,語氣比剛才又冷了幾分:“把這個送給威爾士王妃,然後給威爾士親王帶一句話。”

“就說他幹得不錯。”隨從雖然不是亨利八世用慣了的老人,但也能聽出國王話語裏的諷刺。

“只是他的心還不夠狠,做不到趕盡殺絕。”亨利八世決不相信威廉.都鐸在托馬斯.西摩的毀滅路上,沒有推波助瀾。但是托馬斯.西摩要是沒有讓約克公爵取而代之的念頭,那麽威廉.都鐸的小把戲也不可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