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矛盾(第2/3頁)

“皇後娘娘的顧慮,微臣明白,畢竟前頭有下場淒涼的錢太後前車之鑒,娘娘身為正宮皇後,要防微杜漸,將來不至於步入錢太後之後塵。可憑心而論,娘娘覺得李貴妃是當年周太後那種蠻橫無理之人嗎?娘娘這次的手段……微臣鬥膽說一句,實在步了下成。”

魏采薇是女人,上輩子在宮廷,她早就厭倦了女人之間的猜忌和爭鬥,鬥得跟烏眼雞似的,爭來爭去其實都是一場空,最後還是得看紫禁城裏唯一一個男人的心意,女人又何苦為難女人。

“大膽!”陳皇後怒斥道,“你區區一個女醫懂什麽?我看過起居注,周太後還是周貴妃的時候,和李九寶一樣,也是溫柔和順之人,不敢對殘疾的錢皇後無禮。英宗一死,周太後母憑子貴,立刻變了臉,錢太後又瞎又瘸,兩個月之後就死了——天知道她是悲傷過度去世,還是被周太後折磨死的?”

“現在我是皇後,後宮之主,四個孩子都在我的宮裏養著,她當然不敢對我如何,你敢保證將來她不會變成第二個周太後?身前身後都折辱我!”

魏采薇站起來回話,“知人知面不知心,微臣不敢給別人的人品做保證。但是,微臣認為,人皆有光明和陰暗的一面。皇後娘娘如此,李貴妃也是如此,娘娘決定用那一面對待李貴妃,李貴妃也會用那一面對待皇後娘娘。今時今日,李貴妃變了個樣,這都是娘娘親手把她揉捏成這樣的。”

陳皇後冷哼一聲,“是她本性如此,狐狸尾巴現在藏不住了,你又何必扯到我的頭上。”

魏采薇不想夾在皇後的寵妃之間,無論幫誰,都是女人為難女人,勸道:“微臣現在無比懷戀窮困潦倒的裕王府。那時候,皇後娘娘典當了自己的首飾,為李貴妃以及送來的八個秀女搬酒席慶祝。那時候裕王府的困難人盡皆知,嚴世蕃連續三年克扣裕王府的俸祿。”

“娘娘即使不做這些,也無人詬病娘娘不知禮數。可是娘娘還是去做了,冒著被人恥笑的風險,典當了頭面首飾,給李貴妃她們八個秀女做臉。李貴妃平日也是女紅不斷,做針指到半夜方休,從無抱怨,和娘娘共赴時艱。那個時候的裕王府安貧樂道。”

回想過去,陳皇後目光微動,還是說道:“從來都是共患難容易,共富貴難,李貴妃現在恨不得騎在我頭上,要與我決一高下。”

魏采薇說道:“李貴妃六年生五胎,沒有人比微臣這個當大夫更知道其中兇險,她若運氣稍微差一點,墳頭草都有人頭那麽高了。她九死一生挺過來了,卻差點被皇後娘娘每日送去的大補之物給活活補死,拼死生的四個骨肉也和她生分了。皇後娘娘,泥菩薩尚有半分土性,您要李貴妃去死,稍有些血性的人都會反抗,反正都是一死,不如爭一爭。”

陳皇後怒道:“是她忘記了自己的本分!不過是個妾!所有侍妾生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我借腹生子,把四個庶出的孩子視為己出,悉心照料,從無一日懈怠,難道是害孩子?我分明是在擡舉他們!李貴妃只是在肚子裏揣了他們十個月,我好吃好喝的伺候著,落草之後,我要照顧孩子們一生一世,養恩大於生恩,她李九寶憑什麽和我爭!身為一個生育工具,這就是她的命,不服也得服。”

魏采薇說道:“娘娘把李貴妃視為生育工具,覺得有天然有生殺予奪之權。可是娘娘,您最初被選為裕王的繼妃,在先帝和裕王眼裏,您又何嘗不是一個生育工具呢?工具何必為難工具。”

陳皇後說道:“我是繼妃,我是皇後,你膽敢將侍妾李九寶與我相提並論!”

魏采薇說道:“皇後是一個地位更高的生育工具。只是皇後身處的位置,在您不能生育的情況的下,有權利掠奪別人的子宮。除了太子,李九寶的四個孩子都在皇後手裏,都與皇後親近,您若不知足,非要把此事做絕,沒有不透風的墻,將來總有人為了名利,會告訴太子和其他四個孩子,是您弄死了他們的生母。到時候,娘娘何以為繼?”

陳皇後雙目露出危險的光芒。

魏采薇淡定自若,“娘娘若要人不知,狠下心想要滅口,徹底堵住將來五個孩子的耳朵,手上至少要沾上萬兒八千條人命,把此事做絕。但是皇後娘娘,您目前沒有這個手腕,既然做不到,那就從一開始就別做。做人留一線,事後好見面。皇後娘娘若有意與李貴妃握手言和,微臣願意當中間人。”

“我若不願呢?”陳皇後說道,“你在威脅我。”

魏采薇說道:“皇後娘娘從嫁給裕王當繼妃開始,就一直是個聰明人,即使最困難的時候,也沒有苛待過手下人,大家一起過窮日子,微臣敬佩娘娘的人品。富貴迷人眼,娘娘當了皇後之後,對未來的日子心懷焦慮,一時走了歧途。但是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是東風和西風鬥個昏天暗地,還是雲淡風輕;是你死我活、玉石俱焚,還是相視一笑名恩仇,握手言和,都在娘娘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