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他鄉遇故知(第2/2頁)

這個內鬼曉得汪千戶的隨從們有抗擊倭寇的能力,擔心大官船沖破倭寇的包圍,所以先炸了船,讓大官船無法逃離。

裏應外合之下,汪千戶必死無疑,還借著倭寇的手,根本猜不到這裏頭居然還有幕後黑手的操縱,連窮兇極惡的倭寇都是他的棋子而已。

黑店客棧老板應該是被幕後黑手滅了口。

這種熟練的手法、縝密的計劃、事後殺人滅口、絕對不留任何證據的手段、對父親除之而後快的惡意,只能是嚴世蕃!

汪大夏眼裏殺氣騰騰,把吳平給戚繼光和俞大猷處置,當天就趕往江西。

汪大夏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殺了他!縱使天王老子要保他,我也要殺了他!

汪大夏晝夜不停的騎馬,每到一個驛站,馬匹都累得倒下,汪大夏換了一匹新馬,繼續騎行,連吃飯都是在馬背上解決。

趕到長江,南方暖和,隆冬的長江只有岸邊結著一層薄冰,江水並沒有凍住,還能夠行船,他買舟往江西而去,剛上船,就累得眼前一黑,睡過去了。

恍恍惚惚,響起了《鳳求凰》的吉樂,嗩呐聲尤其悅耳,幾乎要把天上飄蕩的鵝毛大雪撕扯成碎屑。

汪大夏聽到陸纓敲門,“喂,你好了沒有?吉時快到了,別耽誤接新娘子。你別再照鏡子了,還能照出個花兒不成?新人最大,你今天肯定是最俊的男子,連我都甘拜下風。”

汪大夏穿著大紅吉服開門,問上司兼伴郎陸纓,“我的帽子正不正?”

陸纓也穿得一身紅,頭戴黑色網紗,網紗上一左一右插戴一朵大紅絹花,疤面俏郎君名不虛傳。

陸纓從來不在帽子和網紗上簪花,這回給汪大夏當伴郎,破了例,圖個喜慶。

汪大夏在左肩上掛了一副大紅緙絲花開富貴的蜀錦,一直垂到袍角,這是結婚的習俗,新郎要披紅掛彩,迎娶新娘。

汪大夏戴著一頂烏紗帽,帽頂兩邊插戴兩朵金花,還有一對五彩斑斕、有胳膊那麽長的孔雀毛。

陸纓說道:“帽子戴的很正,就是頭飾太多了,一對金花即可,為什麽還要畫蛇添足插一對孔雀毛?”

“好看啊。”汪大夏原地轉了一圈,“而且還足夠醒目,采薇一眼就能看見我。”

陸纓不由分說就把帽子上的孔雀毛薅下來了,“你戴著這兩根高聳入雲的孔雀毛,進房門都要低頭,孔雀毛掃到門框,萬一掃下來的,豈不尷尬?況且,新娘子一路都是雙手捧著羽扇遮面,她就看見扇子,看不見你的。”

汪大夏只顧著自己漂亮,忘了還有這一茬,於是作罷,戴著一對金花出門。

新娘子就住在隔壁,路程短,但是禮數不能省,汪大夏騎著白色駿馬,伴郎陸纓騎著一匹棗紅馬,去了隔壁接新娘。

堵門、索要紅包、一關關的過,還要現場做催妝詩,汪大夏那裏會做詩?都是陸纓出來解圍,流利的背誦她家幕僚們捉刀寫的詩。

終於,新娘魏采薇穿著大紅嫁衣出來了,雙手捧著羽扇遮面,上了花轎。汪大夏高興得唇角都要裂到帽子上的金花,從今天起,我和采薇就是正頭夫妻了。

兩人走到喜堂拜天地。

司儀唱道:“一拜天地!”

兩人對著門外一拜。

“二拜高堂!”

兩人轉身,對著正座上的汪千戶一拜。

但是,轉過來的瞬間,原本活生生的汪千戶卻變成了一塊靈牌,上面寫著“顕考汪公諱伯達之靈位”。

這是怎麽回事?

汪大夏連忙跑過去,手指剛剛觸到靈牌,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喜堂變靈堂,喜服變喪服,只有嗩呐高亢的樂聲的不變,從《鳳求凰》變成了《大出殯》。

“不!不!”汪大夏在夢中也不能接受父親的死亡,大聲從夢中驚醒了。

醒來時,他身如火炭、咽喉就像沙紙打磨過似的、渾身骨頭都疼,剛一坐起,眼前天旋地轉,砸在枕頭上,居然連起床的力氣都沒有了。

船上的夥計端著一碗粥,“客官,你生病了,喝碗粥吧。”

汪大夏沒有胃口,嗓音沙啞:“到宜春了嗎?”

夥計說道:“還沒有,現在外頭下著大雨,長江大風大浪,又是夜裏,不敢夜行,都開到港口碼頭停船。我們現在在碼頭客棧裏,客官病了叫不醒,我們就把客官擡到客棧裏歇著,等大雨停了再啟航。客官,您病的很重,得趕緊請大夫看看,別小病拖成大病。”

汪大夏渾身無力,實在撐不住了,便不再逞強,掏了一角銀子給夥計,“快去請最好的來,剩下給你當賞錢。”

他必須好起來才能找嚴世蕃復仇。現在這副身體殺雞都難。

夥計得了錢,去找大夫,剛下樓到了大堂,就看見“妙手回春”的旗幟,一個江湖郎中正在埋頭吃魚面,飯桌上還擱著一個虎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