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卡斯特梅的雨季(第2/3頁)

話沒說完,魏采薇騎著馬徑直跑到了後院,將一個除了臉、渾身都是臟汙的小乞丐抱進了汪大夏的臥房。

一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木指揮腦子嗡的一聲,大敢不妙。

魏采薇將現成的藥丸化開,可是她無論怎麽灌都灌不進去,直到她用筷子壓住汪大秋的舌頭,看到紅腫化膿的咽喉,才明白原因。

汪大秋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十分兇險,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一看就能猜到汪千戶遭遇不測了。

汪大夏當即拍馬趕去了五軍都督府,找大都督朱希忠。

朱希忠當即派人沿路去查,“你父親請了兩個月的假期,開了春就回江西,我批了假期。一個官船消失,地方上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你先回去照顧好弟弟,等他醒過來,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汪大夏心急如焚,他沒有回家,心想我又不懂醫術,回家也是幹等,不如做點什麽看能夠挽回,就徑直去了錦衣衛衙門找陸纓。

陸纓給他批了婚假,正月十五日之前都不用來當差了,俸祿照拿,見汪大夏失魂落魄的突然來到衙門,第一反應就是:“新娘子不見了?誰搗的鬼?”

“不是她,是我父親……”汪大夏把弟弟以乞丐的身份出現在街頭的事情說了,“……父親最疼這個小兒子,捧在手心裏養,陪大秋這幾年的時間遠遠超過他陪我十八年,他不可能扔下小兒子不管,他一定出事了。”

陸纓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慌張無助的汪大夏。

雖然汪大夏嘴上總是嫌棄父親偏心、多疑、古板,還總是找各種理由打壓他,當眾奚落他,以前還時不時在北城表演當場教子,追在他的屁股後面揮起鞭子抽打。但汪大夏從未真的怨恨過父親,也從未想過父親會永遠離開他。

看弟弟汪大秋的慘樣,父親怕是兇多吉少。

在未婚妻魏采薇面前,汪大夏努力裝成一個鎮定的大丈夫,無論任何事情都打不垮他。

但是在上司陸纓面前,所有堅強的偽裝瞬間都崩潰了,只有一個害怕失去父親的男孩。

父親說好要來參加我的婚禮,我準備了半年,他卻不能來了麽?

汪大夏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在朱希忠面前,要表現出為人嫡長子的從容不迫,內心再慌亂,也要表現出一副汪家頂梁柱的模樣,不能讓外人小瞧了去。

只有在陸纓面前,汪大夏才敢露出自己所有的弱點,就像一個沒有殼的蝸牛,在狂風急雨中瑟瑟發抖。

她強行將汪大夏摁在椅子上坐下,給他倒了一杯熱茶,“我失去過父親,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天都塌下來了,什麽安慰的話都是蒼白的,你現在也不想聽,我就不說了。我會鼎立協助你尋找你父親和同行人的蹤跡,一艘大官船不可能平白無故的消失,總能查到什麽。”

茶還那麽燙,汪大夏一氣喝下去都沒有感覺,渾身都是木木的,他甚至都不想哭。

陸纓立刻召集手下心腹,把汪大夏父親和弟弟的事情說了,眾人群策群力,紛紛表示“這個年不過了,一定要找到汪伯父他們。”

尤其是同樣失去父親的吳百戶——三年了,他從小旗升了百戶。當年父親面具吳的屍體從護城河裏撈出來送到家裏的時候,他也和現在汪大夏的表情一模一樣。

吳百戶說道:“我現在就帶一部分兄弟趕到江西,從源頭查起,有什麽消息我會百裏加急送到京城。”

吳百戶當場就出發了。

看到同袍都放棄了過年幫自己,汪大夏心頭湧起一股暖意。

汪府這邊,汪大秋高燒不止,由於咽喉紅腫,喂的藥大部分都吐了,治療很是艱難。

木指揮去了汪家祠堂,給汪家列祖列宗上香,祈禱汪千戶化險為夷、汪大秋早日康復。

三天後,汪大秋的咽喉好了些,可以下咽一些流食,但是燒得有些神志不清,尤其是夜裏,驚得呼爹叫娘。

爹還沒找到,汪大夏就派人把弟弟的生母陳氏接過來照顧。

或許是母子之間的默契,陳氏接手之後,汪大秋夜裏安靜多了,只要兒子尖叫,閉著眼睛雙手亂抓,陳氏把兒子抱在懷裏,像小時候給他拍奶嗝一樣,撫摸著他的脊背,哼唱著幼年時期的歌謠。

江西那邊傳來加急信件,說汪千戶在南昌登船之後,除了有一小股流竄的倭寇攻打九江縣城未遂、敗退散去,一直很太平,就沒有發生過其他大事件,更沒有聽說過汪千戶大官船的有什麽意外發生。

還贊多虧有汪千戶這三年辛勤練兵,衛所士兵有了一些戰鬥力,抵擋住了倭寇的攻擊。

否則的話,倭寇八成能攻進九江縣城,就像三年前倭寇在江西流竄作案一樣,七個倭寇就能拿下一座縣城,搶夠了才走。

收到信的那天,汪大秋終於退燒了,嗓子依然嘶啞,但勉強能夠表現自己的意思,講述了那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