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都是戲精(第2/3頁)

這點風杯水車薪,嚴世蕃只想快點看完丁汝夔走人。

“丁汝夔,你還記得我嗎?”嚴世蕃問。

牢房破席上躺著人的一動不動,還背對著他。陸纓走近,用鐵棍咚咚猛敲鐵欄杆,“丁汝夔,快起來,嚴大人問你話!”

丁汝夔身體猛地一哆嗦,先是猛地彈起,然後緩緩轉身,轉身之時,腳踝上的鐵鏈子嘩啦啦直響。

丁汝夔揉了揉眼睛,“你是……小嚴大人。”

他的聲音嘶啞,聲音就像經過最粗糲的砂紙打磨過似的。

陸纓說道:“別瞎說話,小心割舌頭,這位是嚴侍郎。”

死囚室太黑,嚴世蕃聽得見聲音,但是人面模糊,說道:“你過來,走近些。”

陸纓繼續敲鐵柱子,“快點,別讓嚴侍郎等太久。”

丁汝夔下了床,捂著胸口,拖著十斤重的腳鐐,一步三喘,靠近了鐵門,然後靠在鐵欄杆上。

這下嚴世蕃看清楚了,此人的確是曾經的兵部尚書丁汝夔,天下所有的死囚都長一個模樣:頭發油膩打結,就像擦地的墩布一樣臟,凸起的顴骨、渾身青青紫紫的傷。

丁汝夔更慘一些,他的嘴巴像是合不上似的,大口大口呼吸,嚴世蕃隔著一張桌子,都能聽見他胸膛裏就像拉風箱似的聲音。

嘴角一串清亮的涎水都甩到鐵欄杆上去了!

看來陸炳說的沒錯,丁汝夔病了,而且病的不輕,他氣若遊絲,說話含含糊糊,就像夢囈似的,“嚴侍郎,我兒子……我妻子已經死了……你們不要搞我兒子。”

陸影一捶鐵杆,“敢威脅嚴侍郎,你是嫌命長了。”

丁汝夔驀地從鐵杆縫隙伸出右手,就像抓救命稻草似的,使勁往前伸,黑乎乎的指甲居然碰到了嚴世蕃的靴尖!

嚴世蕃瞧著惡心反胃,連忙縮回腳,問陸纓,“他得了什麽病?”

陸纓說道:“不知道,一群等死的死囚,我們每天給兩餐吃就不錯了,病了就熬著,熬下來就繼續吃飯,熬不下來就地用破席裹著擡出去,報個病亡就徹底結案了。請大夫吃藥是不可能,您看這些死囚,差不多個個都有病,這裏又不是安樂堂,我們沒錢買藥。”

“不過……”陸纓提著羊角燈走近細看,“看他這個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應該是肺癆,死囚們基本上得這個病死的。”

一聽說肺癆,嚴世蕃更坐不住了,立刻站起來,逃也似的離開地下囚室。

出來之後,陸纓先幫嚴世蕃解開面罩,然後解下自己的,此時道路兩旁堆著好幾個火盆,火盆裏燃燒著蒼術、皂角,陸纓和嚴世蕃從中間走過的時候,護衛們往燃燒的火盆裏倒入白醋,只聞得癡癡幾聲,白醋和蒼術皂角的氣味融為一體,化為一團團白氣。

這是宋朝仵作宋慈在《洗冤錄》裏的記載的方法,本來是消除驗屍之後的晦氣、清潔衣服身體的,後來人們發現這個法子對驅散病氣和瘟疫也有奇效。

陸纓和嚴世蕃就像白氣裏騰雲駕霧,走出白氣之後,兩人連頭發絲都帶著酸氣的藥味。

嚴世蕃回去找親家,這裏清涼無比,簡直是神仙所在,和剛才囚室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嚴世蕃吃了盤點心壓壓驚。

陸炳乘機把周小旗的口供拿過來,“有件事,一件不入眼的小事,今日東樓剛好在,我就說說……”

陸炳把朱筆勾出來的部分給嚴世蕃看,裝作不信的樣子,“這個周小旗狡猾的很,故意把東樓攀咬進來,以為找到靠山,我不敢動他。我當然不會被他騙了,以東樓的身份,怎麽可能召區區的一個小旗問話?如果東樓對對陳千戶父子被殺案感興趣的話,直接問我,或者問纓兒都成,何必舍近求遠。”

嚴世蕃咀嚼著點心,三層下巴有規律的一抖一顫,絲毫沒有被陸炳的話驚訝住,咽下去,喝了半杯茶,拿帕子沾了沾唇,這才說道:

“還是東湖了解我。陳千戶父子不過是兩只螻蟻,我才沒閑工夫去理會兩只螻蟻的死,這個周小旗敢咬到我頭上,看他是活膩了,東湖,你就滿足他嘛。”

“這種四處蹦跶的臭蟲,逮誰咬誰,一巴掌拍死他,圖個清凈。對外就說,是臭蟲偷了螻蟻家的錢,東窗事發,臭蟲氣急敗壞,咬死了兩只螻蟻,結案,對外有個交代就行了。”

嚴世蕃不愧為是鬼才,總能一語中的,說道:“沒必要為一個人走茶涼的千戶之死費那麽多的人力去查,死就死了唄,反正陳家已經絕嗣了,管那麽多幹嘛。錦衣衛是幹大事的,本來這事應該歸順天府衙門管,這不因為這個周小旗惹是生非,當街和北城兵馬司和順天府衙門鬥毆,把事情搞大了,皇上才要錦衣衛衙門接手這個爛攤子麽?”

嚴世蕃用手指沾著冰水,在桌子上畫了個圈,“幹脆,從他開始,從他結束,趕緊結案,你的寶貝閨女陸纓為了這個破案子都瘦了,我都看著心疼,還不如搞到一個倭寇情報立的功勞大。南邊的倭寇、北方草原勁敵,這才是你們錦衣衛該關注的敵人,別拿著芝麻,丟了西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