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來歷之謎(第2/5頁)

丁汝夔是正經兩榜進士出身,選入翰林院庶吉士,當了六部的尚書,如果沒有那場浩劫,將來妥妥的會進入內閣,成為內閣大臣,甚至首輔大臣,位極人臣。

而他的兒子丁巫身為犯官之後,不得擅自離開發配地,沒有資格參加科舉考試,讀再多書也是無用,在縣衙門當個編外的司吏,有份正經差事罷了。

前程盡毀。

這個落差就像昔日的國防部長的兒子當了偏遠山區派出所戶籍科的一個臨時工一樣,從雲端墜落到地下。

陸炳把魏采薇的戶貼遞給丁汝夔,指著“司吏丁巫”的名字,“這個戶貼就出自他手。”

時隔十年,丁汝夔第一次看到兒子的字,以前兒子是個意氣風發的小少年,會寫一筆飄逸的飛白體,如今兒子寫的端端正正、毫無個性的館閣體(也就是仿宋字)。

生活磨平了所有的棱角。

丁汝夔只看了一眼,就將戶貼還回去,“當司吏沒什麽不好,掙口飯吃,能養家糊口就行了。”

陸炳說道:“丁巫至今尚無婚配,何來的家?”

昔日京城貴公子,如何看得上鄉野村婦?又如何忍心看著下一代也困在鐵嶺苦寒之地,世世代代,一代不如一代?

那該多麽悲哀。

兒子選擇不婚,丁汝夔並不意外,說道:“男兒四海為家,我的家在詔獄,他的家在鐵嶺。”

陸炳又問:“你知道魏南山嗎?”

這個問題才是陸炳今天破天荒來詔獄死囚監獄的真正目的。

沒有什麽事情能夠瞞得住陸炳這個情報頭子,丁汝夔坦言道:“他是我過去的家臣,擅長醫術,忠心耿耿,丁家倒了,樹倒猢猻散,丁巫被發配鐵嶺,魏南山夫妻擔心他在鐵嶺苦寒之地一個人活不下去,就自願跟隨丁巫一起去了鐵嶺。”

陸炳再問:“魏南山夫妻可有子女?”

丁汝夔說道:“曾經有一女,冰雪聰明,可惜七歲夭折。陸大人,他們夫妻現在可還好?”

“他們一直在鐵嶺照顧著丁巫,直至他成人,去了縣衙當司吏。”陸炳說道:“五年前,魏夫人病重,魏南山去象牙山深處為妻子采藥,不慎跌下山崖,妻子聞訊也一並去了。”

陸炳真是個報喪人,每一次來都要死人。

家臣夫妻俱亡,丁汝夔心裏難受的很,“可否容許我今日在牢房設個香案?我想祭一祭他們。”

陸炳只在地下囚室坐了一會,就覺得胸悶氣短,他左手捂著胸口,右手撐著書案站起來,“這裏通風不好,燃一炷香就煙熏火燎的,等晚上去外面院子裏祭吧,我要獄卒在院子設個祭壇。”

“出……出去?”丁汝夔難以置疑,十年了,他從未踏出囚室半步,頭頂鐵窗是他唯一見過的光亮。

陸炳說道:“當然,只是要委屈你戴上腳鐐和手鏈,五斤重的鐵鏈,不會影響你祭拜。”

陸炳出了地下死囚牢房,深吸了一口氣新鮮空氣,第一次覺得新鮮空氣都是香甜的,問手下:“那個魏大夫醒了沒有?”

手下說道:“剛才接到陸統領的飛鴿傳書,已經醒了。周小旗對她下了我們錦衣衛最猛的藥,普通人恐怕三天都下不了床,她昨晚口述配了一副藥吃了,今天能夠下床慢慢走動,看來醫術不錯。”

陸炳說道:“要陸英把她帶過來,我有話問她。”

手下領命而去,抓了只鴿子準備傳消息。

啊!啊!

這時東邊的囚室驀地傳來尖利痛苦的吼叫聲,把鴿子給嚇飛了,扇了一支羽毛在陸炳臉上。

陸炳嫌棄的抓起柔軟的灰色羽毛,吹了口氣,問:“誰在嚎?這麽大聲。”

立刻有獄卒來報,“回陸大人,標下正在審問周小旗,這家夥嘴硬,標下就用了點手段。”

陸炳問:“什麽手段?”

獄卒說道:“就是他想要用在魏大夫眼睛上的手段,蠟油滴眼球。”

光聽名字就覺得眼睛疼。

以人之道,還施彼身,倒也……公平。

陸炳說道:“你們悠著點,兩只眼睛都可以不要,人要活著。”

獄卒說道:“陸大人放心,標下都是多年的老手藝人了。周小旗吃著錦衣衛的飯,卻要砸錦衣衛的碗,陳千戶固然死的離奇,但什麽時候咱們錦衣衛改姓‘陳’了,他居然敢對陸統領要保護的證人濫用私行,真是膽大包天。”

一邊是傳說中的陸炳私生子陸英陸統領,一邊是人走茶涼的陳千戶,獄卒都不傻,周小旗為了陳千戶要砸陸英的墻角,肯定會被整治的很慘。

周小旗此舉是背叛錦衣衛。陸炳最厭惡吃裏扒外之人,不會放過他。

周小旗在牢房裏受刑,以前他用在犯人身上的手段,全部反噬到了自己身上。

陸炳回到值房,今日早上湯藥已經熬好了,他一口氣喝下,漱了口,坐在馬桶上出了個恭,站起來的時候,驀地眼冒金星,頭暈目弦,差點歪倒,幸虧護衛將他攙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