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穿成破產千金的第五天
此時,“渣上加渣”的虞斂月絲毫沒有察覺,那些正在迫近的風浪,在毫無預兆的身後,哪怕掀起血雨腥風,於她,既無驚恐,也無逆來順受的妥協。
虞斂月回到家裏,第一個爛攤子就在那裏。
她媽媽墮落傷神地望著遠處,一個人獨自靠在布滿灰塵的藍色北歐風沙發上,整個客廳籠罩灰暗之中。
虞斂月母親一手托著下巴。
“斂月,你回來了,你爸爸在沿海工廠那裏,工人又在舉行罷工鬧事,可你爸手邊真的是沒有錢了,還欠了一屁股的債,當下我們連薪資也發不出來……”
“月底我們以FOB價到紐約的貨,也沒有著落,那邊說是要大量的賠償金,我們的日子根本就過不下去了,我根本就不知道麻將桌上那些麻友會怎麽看我。”
虞斂月脫鞋,推開落地窗旁厚重的窗簾。
陽光忽地穿透過巨大的玻璃——
虞斂月赤足而立,靠在沙發旁低眉垂眼,聲音細軟溫和,落下的目光又添一種篤定之感,“媽,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這套房子先作抵押吧,我們申請破產,工資會優先還給那些工人的,之後父親那一筆替別人擔負的債務,我們先打官司拖著。”
聽著她母親說著,虞斂月心中了然了幾分,按理而言,她爸打的所有的電話應該都沒有得到回應。
“斂月,都是爸爸媽媽拖累你。”
宋瑤拍了拍虞斂月的手背,“媽媽還想著麻將桌,是不是一點都不像是個負責任的媽媽?”
“不是。”
至少比起虞斂月自身,強上萬千。
“斂月,你長大了。可我們不住在這裏,接下來又要淪落到哪裏。”
她媽媽自說自話,很快又心情舒暢了起來,“四海為家也好,反正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到哪裏都行。”
—
半小時後。
一筆匯款打入虞斂月父親虞國富的賬戶。
老破小區,城郊冷僻的房子頂樓裏一個剛剛信誓旦旦說著“四海為家”的中年婦女嚎啕大哭,“我原以為嫁給你爸爸是要過好日子的,這眼下我還活不活啊,你看那油膩的廚房,著皮沙發上多少個煙灰燙的破洞,不是芝華士和斯蒂羅蘭的牌子就算了,結果……爛成這副鬼樣子!”
她爸在電話那頭哽咽道:“老婆,對不起,是我讓你受苦了。”
“我們也請不起什麽阿姨了。”
“媽,我去下面市場買塊布料踩一踩擠在沙發上改一改,你把我買的那個84消毒液把日用品都洗一洗。”
虞斂月獨自出門,總覺得有一道目光不偏不倚圍繞自己左右,在光影交替的暗處與她隨行。
是誰?
她在一家雜貨店前停留。
當她駐足回眸,再度環顧四周時,小小的一個身影似乎淹沒於人海之中,她難以尋到。
電話響起。
是尤美。
“虞斂月,你出院了?”
“酋長竟然沒有找我過去,我明顯力氣比他大得很,你們既然不帶我,那最近 Background的演唱會門票我就不和你們這這種狐朋狗友分享了!”
“我在關楚街,你現在過來吧。”
“別以為稍微說兩句道歉的話,這樣我就能原諒你。”尤美憤憤不平,一時忘記了虞斂月壓根兒就沒道歉。
“快過來吧,”虞斂月說不上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怎麽就莫名其妙的有些擔憂,而這樣觸上眉頭的憂慮感似層層包裹著她,就好像有一個人正在不遠處打量著她,她對著另一頭的尤美道,“我剛搬家。”
“什麽?”
“我們家正在執行破產清算,所以老家抵押了。”
電話猛然被掛斷了。
她知道,尤美出發了。
—
“爸爸。”
回到歐式豪宅的沈攸寒,猝不及防直接面上了俯身看著她的父親,她爸爸壓根兒沒有像生意場上的男人翹著二郎腿,也沒有擺出興師問罪的姿態。
可……就是有那麽一個瞬間,她覺得她那爸爸就像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者。
“你剛剛去了哪裏?”
男人聲音低沉,目光睥睨一切。
對孩子以往的那幾分耐心也不同以往,從公司煩躁的合並案子裏脫身出來,不在乎是否是遇到了一個像是陷入窘境的孩子。
“我去了一趟新開的文具店,那裏有好多超級可愛的粉色筆記本。”
“下次,讓司機開車送你過去。”
“馬上妍妍姐姐就出院了,以後她會陪著我的。”洋溢著笑容的沈攸寒,朝著父親天真地仰起小腦袋。
那個女人,她跟著南妍妍在醫院下樓的那一次,早就細細看清楚了。
流暢的輪廓,明艷的外表。
與爸爸最破的那只諾基亞裏的模糊圖像一模一樣。
哪怕那個時候沒有濾鏡,她的美麗依舊那麽耀眼,站在布魯克林破舊的二手房裏,像是站在那個世界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