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惡毒妹妹難當七

崔星兒淡淡一笑, 向李先生鄭重地行了一禮, 道:“請先生原諒則個,音律一道平日自由把完幾分也無傷大雅,但是先生向我傳道則有別於與友人把完。是以,我細細思考就有了困惑, 有了困惑, 我就滯涉做不出應題之曲來。”

李先生奇道:“你有何困惑?”他為先生,職責就是傳道授業解惑。

崔星兒道:“先生、爹爹、文昌侯、李公子四位才子皆稱贊姐姐這首新曲好。姐姐琴技、歌喉是很好,只是這詞我聽來,與我從前所學所思均有所悖。但我想你們都認同姐姐的新詞,那與我自然成不了知音, 但見先賢伯牙無知音寧斷琴不復鼓, 你們既然都不是我的知音,我現在彈琴還有什麽意思?”

眾人又驚又奇, 實在是從來沒有一個女孩兒這麽自信說出“你們不是我的知音, 所以我不想彈”這樣的話, 她並不承認自己的琴技不及。

而蘇夫人此時若不是有外客在場恐怕就要大罵了。她那話隱隱透出對大女兒琴曲的不屑一顧。

這無才嬌縱空有美貌的蠢人憑什麽這麽驕傲?

崔明月的心也懸了起來, 剛才先生要她們寫新曲, 以梅為題, 她熟悉的歌,又是講梅花的,她第一個就想到了這首歌。

崔星兒小時候琴棋書畫學得還是很好的, 但是賦新曲就會難到她了, 難道她還真有新曲?

李先生被一陣反駁, 沉住氣道:“何處有相悖?”

崔星兒道:“梅性高潔,不與繁花爭春,梅傲骨,不懼風霜雪劍,梅從不折腰,縱然嚴寒相逼,它也或自信堅守,或迎難而上。這就是君子之風,乃真英雄是也。可姐姐新詞中淒苦味太重,情傷而生怨尤是為‘梅花一弄斷人腸’,對命運的無奈之味太重是以寫為“梅花三弄風波起,雲煙深處水茫茫”,命運讓人放不開過去也看不清未來,只有屈服。再者,我思量姐姐新詞中是七言句,但有許多我摸索不著的地方。每一句分開來讀都是絕妙詞句,可連在一起品卻不對味。且說前四句‘紅塵自有癡情者,莫笑癡情太癡狂。若非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前後總有滯涉不通之感,生硬地把癡男怨女之苦情與傲雪寒梅相連。如果梅代表著堅持堅貞向上,那後兩句‘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看人間多少故事,最銷魂梅花三弄’卻是全部的淒涼。那麽這首詞是要表現梅的堅強反抗命運的壯闊,還是要造訴人們面對命運的無奈屈服呢?‘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這句明明絕妙,可後面偏生又語焉不詳,詩人是看到了什麽經歷了什麽有這樣的感觸呢?傲雪寒梅要麽是高冷不可攀、凡人不可及的東西,要麽就是猶如英雄百戰得勝歸來的喜劇史詩,與感嘆人的傷情呻吟毫無關系,當然,姐姐是崔家閨秀,是京城貴女的典範,是不可能因私情難遂而寫下這樣的淒然的詞句的,那只能是未婚少女的閨怨之詞了。可是梅花性情清冷高絕,與閨怨這樣的主題也不太搭調,況且未婚少女的閨怨也不應該是這樣淒苦的味道,而是憧憬有得到好姻緣才是。梅花若是知道自己一番為理想奮鬥抗爭、為尊嚴的高冷性情,世人看到它卻會有閨怨之思,它會哭的……我若是梅花,我被世人這樣誤解,凡世無知音我定要一夜落花成禿枝,我不開給凡夫看,還不行嗎?先生、爹爹、侯爺和李公子都說姐姐這詞極妙,我又想姐姐去年當了花朝宮芳主,比我更懂花,想來我這些思量許都是錯的。如今我要讓先生滿意,就要推翻從前的一切,重新學習眾位心中‘傲雪寒梅’的精髓,我不是天才,又怎麽能在一時半刻間能以梅為題,作出那樣的新曲來呢?”

不通詩詞,借把多首古詩詞去首去尾再七拼八湊的現代歌詞來現才藝,他們還覺得好才奇怪。

“崔星兒!!”蘇夫人拍案怒喝,小女兒胡說八道,令大女兒臉色都白了,蘇夫人不禁心疼。

崔明月審時度勢,忙道:“母親莫氣,其實女兒也實在為李先生出的題急了,短時間做的曲子是有幾分為賦新曲強說愁,你莫怪妹妹心直口快。”

“那樣短的時間,月兒做出此詞此曲已是難得了。”蘇夫人安慰道,又對崔星兒說:“星兒,你自己不學無術,作不出新曲來,還在這裏強詞奪理!看來,我是需要再把你送庵裏去好好修身養性!”

崔星兒卻忽作出一個“囧”的表情,道:“母親,庵裏不能吃肉,我不要去呀。我在山裏住了半年多,那齋菜我吃得嘴都淡出泡了。我只有瞞著雪霏雪雯偷偷去後山打鳥烤了吃才能沾點油腥。母親,你看,我都瘦成排骨了,你舍得嗎?”

蘇夫人氣紅了臉,道:“原來你在庵裏還胡鬧!”

崔星兒道:“母親,上次我被送庵裏是因為去糾纏文昌侯想要嫁給他,如今我不還沒犯錯嗎?你要是堅持把我送去,那也好,不過我去之前要對文昌侯糾纏一番,省得太過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