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章(第2/3頁)

瑟瑟笑道:“這倒奇怪了,在家裏便不能讀書了麽?非得去外面租房子讀。”

婳女回道:“那些監生都是朝廷命官之子,家中門庭若市,平日裏去個同僚啊、同知做客,他們身為晚輩,不出來請個安也說不過去,這些規矩繁瑣至極,可費功夫了。玄寧公子他們的意思是,避開家中應酬,全身心投入到課業當中去。”

瑟瑟覺得這樣也對,可往深處想,又不免憂慮:“長安可是個花花世界,這些半大的公子哥涉世未深,又有錢,聚在一塊兒可別學壞了。”

婳女道:“太子妃可別擔心了,咱們長公主是什麽人啊,會想不到這個?早派了幾個妥帖的府中老人去照料公子,說是照料,也是看著他呢。”

兩人在廊廡下閑話家常,不一會兒天便黑透了,燃起了紅錦宮燈,緋色光暈幽然落到地上時,忽聽一聲悶沉的鐘鼓聲傳來。

一聲之後又是一聲,連綿不絕,如山巒傾倒,地裂天崩,沉沉的壓過來。

瑟瑟猛地繃直了身體,值守在院中的內侍宮女亦面露驚慌,隨即烏壓壓跪了一地。婳女反應過來,靠到瑟瑟身邊,顫聲道:“這是喪鐘……皇帝陛下……”

安靜了須臾,內侍那尖細而哀慟的嗓音在宮闈間漫開:“陛下駕崩了。”

**

臘月初五,天子駕崩,舉國哀。

宮闈中連夜懸素幡,掛縞素,換孝服,停棺槨於宣室殿中,宗親百官跪在殿外,禮部加緊籌辦喪儀。

瑟瑟趕去宣室殿時,正見裴元浩和傅文瀚在殿外,身後跟了一群六部官員,好像因為什麽事在爭執。

在瑟瑟印象裏,傅司棋的爺爺、這位太傅大人常年稱病,唯有緊要關頭才會出山,替沈昭操碎了心。

兩人見她來了,各自噤聲,朝她端袖揖禮。

瑟瑟道了聲“免禮”,越過他們,徑直入殿,裴元浩見著瑟瑟,心中一熱,想上前跟她說幾句話,可立馬又想到傅文瀚在側,便只有怏怏作罷。

入了殿門,見譚懷祐守在皇帝棺槨前,瑟瑟上了三柱香,跪拜後,便聽內侍來稟,說蕭妃和元祐公主陪著裴皇後在偏殿歇息,因皇帝駕崩,皇後傷心至極,已數度暈厥,太醫看過,讓她休息。

其余嬪妃則守在西偏殿,隔著墻垣,依稀能聽見啜泣聲傳來。

瑟瑟只想看看沈昭,便直接往內殿去。

內殿擠挨站立了數十名朝臣,沈昭和蘭陵長公主分坐左右首,沈昭手裏拿著一封聖旨,道:“父皇遺詔。”

滿殿朝臣立即跪拜,唯有蘭陵長公主坐得穩穩當當。

沈昭掠了她一眼,面上沉靜無瀾,慢慢道:“朕大行之後,邊關守將需各司值守,不必入京奔喪。來年大考,仕子不易,不必因朕之喪而廢新科。河北大旱,災民遍野,朕之吉地陵寢不可鋪張,新君需行節儉之舊習,不可因孝而廢國政。另,南楚為我大患矣,防敵趁虛而生亂,太子可於靈前繼位,一切喪儀從簡。”

朝臣大呼“臣等領旨”,依次退了出去。

瑟瑟避在內殿外的屏風後,一直等著他們都走了,才出來。

一進殿門,就聽蘭陵在對沈昭說:“把建章營的符令拿出來,沈晞不安分,不能再落到他手裏,我來替太子掌管。”

沈昭如斯鎮定,慢悠悠道:“姑姑有所不知,父皇臨終已下旨,將建章營還給大哥了。”

蘭陵面上浮起薄怒之色,正想開口,忽地擡頭看見瑟瑟進來,立時冷聲道:“你來幹什麽?去偏殿找皇後去。”

沈昭的聲音依舊平靜:“孤讓她來的,她是太子妃。”

蘭陵冷冷掃了沈昭一眼,裴元浩和傅文瀚進來了。

兩人顯然沒談攏,裴元浩搶先一步道:“臣的意思是,除了淮關兵力動不得,得防著南楚,其余各處兵防都沒那麽緊張,各地守軍將領可以入京奔喪。大行皇帝的遺旨中寫了,是為防南楚趁虛生亂,只要把南楚防住了,那不就齊活了。這忠孝節義當頭,哪有天子死了朝臣不來奔喪的道理?”

傅文瀚不落下風,嚴詞反駁:“大行皇帝的旨意裏寫得很明白,‘邊關守將需各司值守,不必入京奔喪。’這是所有邊關守將都不必奔喪,天子屍骨未寒,爾等難道就要抗旨了嗎?”

被他這麽一嗆,裴元浩氣得滿臉漲紅,怒道:“你說什麽……”

“行了!”蘭陵拍案而起,慢條斯理道:“既然太傅說不必奔喪,那就不必了,將來若是邊關人心不穩,抑或是京中出了什麽不中聽的流言蜚語,想來太傅也是有辦法解決的。”

說罷,她無視沈昭還在,朝裴元浩使了個眼色,從內殿走出來。

她沉色掃過這殿內殿外一片紛亂,臉色森冷:“我皇兄到了地底下總得人伺候,你派人把宣室殿的宮女內侍都送下去——還有,經歷過當年之事的老臣,都給我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