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秘密(第2/2頁)

車外的傅司棋應了一聲,立即調轉馬頭。

瑟瑟邊給他拭汗,邊道:“你就不該喝酒,瞧這惹了多大的麻煩。”

沈昭唇角微勾,笑容中含了些微苦澀:“是呀,我天生就是不該任性的,如此想想,大哥也真是夠傻的,搶這位子做什麽啊,就算給他搶回去了,坐不夠半天他也會覺得煩的。”

他閉著眼睛說話,言語輕緩,夾雜了說不盡的淒郁。

瑟瑟聽得有些心酸,往他身邊靠了靠,柔聲哄他:“誰說你不能任性?你可以啊,你想任性了就來找我,喝酒也好,別的也罷,阿姐替你擔,就說是我欺負你、逼你的,姐姐從小不就是這樣的嘛。還記得你九歲那年不小心打翻了供奉的神龕,我硬說是我打的,我娘拿棍子追了我一炷香,我都沒出賣你,我最講義氣了。”

沈昭笑出了聲,睜開眼,目光迷離,落在瑟瑟身上,慢慢道:“你總是這樣,可惡時真可惡,好的時候又那麽好,好到我實在想象不出,若是往後余生沒有你,日子該怎麽過……”

瑟瑟嘟嘴看他,沈昭合上眼,感嘆:“你就是個喜歡折磨人的小妖精。”

這一縷嘆息尚未散盡,馬車便停了。

街尾幽僻之處,有一座府邸,飛檐黛瓦,屋宇軒昂。

推門進去,只見林木蓊郁,綠意盈盈,影子灑在地上,深淺不一。

瑟瑟和傅司棋把沈昭扶到宅院深處的一間僻靜廂房裏,瑟瑟擰了浸過冷水的綿帕回來時,沈昭已伏在榻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睡顏安靜,輪廓似已沒了棱角,看不見清醒時的精明與威嚴,倒多了幾分稚弱秀氣。

瑟瑟趴在榻前仔細看他,一眨不眨地看了好一會兒,嘆道:“我也想永遠陪著你,可若是我母親真跟宋家舊案還有……宋貴妃的死有關,那我們之間豈不是隔了那麽多深仇人命了嗎?你若是知道自己娶回來的是仇人的女兒,那該多痛苦。到時候,我也無能為力啊。”

她歪著頭思索了一番,淺淺澀澀地微笑:“這又不像小時候,飯不合你胃口,我可以一遍遍地重做,做到你想吃了為止。那麽多條人命,我可沒有辦法讓他們重新活過來。”

“我是不懂那一套癡男怨女,海誓山盟……我只知道若是兩個人不能好好地在一起,那各自安好也是不錯的,唉,你這麽聰明,怎麽就是不懂呢……”

說到糾結處,瑟瑟伸手捏了捏沈昭的鼻子,轉頭看向這間房子。

一架三疊屏風遮住睡榻,外面是貼墻的書櫃,另有數張矮幾席墊。

瑟瑟看了一圈,又把目光落在了那排書櫃上。

長安中不知何時興起的風氣,宗親顯貴家中常有不能為外人道的密切來往,喜歡建一些密道,瑟瑟母親的書房裏就有那麽一條,當初她從賀昀那裏要來了鑰匙,還進去偷聽過母親和裴元浩說話。

密道之上需要遮掩,需要入口,原理大致相同,所以在外形上雖有異,但在構造上卻會有一些相似之處。

瑟瑟越看越覺得這書櫃有些奇怪,她站起身走過去,試探著摸索了一陣兒,在頂壁處摁到一塊活動的小方板,便見兩排書櫃齊刷刷向後退,露出的卻不是墻壁,而是黑漆漆的入口。

瑟瑟轉頭看了眼沉睡的沈昭,稍稍猶豫,深吸一口氣,扶著墻壁進去。

起初是黑暗的,但走過一段窄道,周遭逐漸開闊起來,還有幾顆夜明珠在照明。

借著微弱光亮,瑟瑟看見面前堆堆疊疊擺了數十只箱子,掀開一看,是黃金。

她拿起一塊,往關鍵地方摸了摸,並沒有官銀鑄印。

在黃金旁,放著半人高的賬簿。

瑟瑟拿起一本,翻看起來,都是一些人名,後面跟著戶籍,家人,住址,甚至精確到哪條街巷……起初她還不想往那方面猜,可越往後翻,那些密匝匝的人名浮躍於眼前,卻由不得她不信了。

暗衛。

京中權貴除了喜歡建密道,還喜歡蓄養暗衛。

只不過,照這架勢,暗衛數量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

瑟瑟猶記得母親對她說話時那篤定的表情。

“阿昭沒有母族可依靠,手中又無多少兵權,東宮屬官中出類拔萃者甚少,朝堂之上他只能倚仗我,所以,他會乖乖聽話的……”

這麽說,這些錢,這些暗衛,是連母親都不知道的。

他隱藏著實力,故意讓母親對他放心。

他想幹什麽?

瑟瑟抱著賬簿,百思難解,心慢慢下沉之際,忽聽密道另一頭傳來響動。

珠光微弱,照過去,描摹出沈昭那挺拔長頎的身形。

“瑟瑟,你在看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