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阮知微和蘇禦的戲演到一半, 一個後勤的工作人員突然匆匆過來,和徐導說了兩句後,徐導臉色立刻變了。

徐導拿起話筒終止演戲:“全部暫停!全部暫停!暫時休息, 等候通知。”

說完,他起身迅速離開, 他走得極快,像是面臨什麽火燒屁股的急事一般。

只留下阮知微和蘇禦發懵, 阮知微還處在戲裏許不語被卓凡感動的狀態,她的臉上還帶著未幹的淚痕。

“發生了什麽事嗎?”阮知微輕聲發問, 戲被暫停得這麽匆忙, 她多少還是會有點疑惑。

旁邊的群演演員八卦地插話:“我知道怎麽回事, 我剛才在後勤那邊,看了全程,聽說是投資方過來了, 把那個安, 安什麽悅然收拾了一頓,那場面特別嚴峻, 我都被嚇到了,我怕被注意到, 趕緊溜回來了。”

投資方來了?

會來劇組的投資方,還收拾了安悅然……阮知微幾乎是一秒就想到了,這個投資方是沈宴。

她以為她說完他惡心之後, 他再也不會出現在劇組,這次為什麽會突然過來?還和安悅然起了沖突?

阮知微本來不想去看, 但是周圍的演員們都想擠到後勤那邊去看熱鬧, 大家擠著她往前走, 她沒辦法逆著人流, 不得不順著人潮往前湧動。

等她被擠到後勤那邊的時候,她也被眼前的一幕驚到了。

所有的配餐全都在地上一一擺放好,包括群演的、普通演員的、男主角和女主角的,沈宴就坐在配餐中間的一把椅子上,他長腿散漫地交叉放著,整個人半靠在椅子上,他的左手繞著一圈紗布,桃花眼中帶著不易察覺的狠厲,神情卻是饒有興味的,像是野獸在玩弄臨死之前掙紮的獵物。

而那獵物,顯然就是安悅然。

安悅然趴在地上,長發散亂,她的頭發上、臉頰上沾滿了飯粒,黏糊糊的飯粒粘在她身上,看上去邋遢又肮臟。

她仿佛不要面子了一樣,看著這麽多人圍過來,她也完全不敢動,她低著頭,用長發擋住臉,她用手抓著配餐裏的米飯、肉還有菜,胡亂地往嘴裏塞,邊塞邊咽,咽不下去就用手拍著胸口硬咽。

配餐中已然空了兩份,看來就是安悅然以這種方式吃完了那兩份。

聚集的演員越來越多,制片人看勢不妙,低頭勸沈宴:“沈少,你看,悅然是哪裏得罪了你,不如私下解決,還有這麽多演員在場,不太好吧……”

徐導也勸:“對,讓悅然給你道個歉,沈少你消消氣。”

沈宴用沒有纏著紗布的右手半撐著頭,漫不經心地看著眼前的安悅然,感覺徐導和制片人實在太吵,他皺了下眉:“噓。”

沈宴的意思很明顯,他就是要這樣羞辱安悅然,誰勸也沒用。

制片人和徐導都不敢說話了,沈宴是投資方,他既然執意這麽做,他們也不好再說什麽。

安悅然平時極重視面子的一個人,今天硬是被全劇組的人圍觀了這樣的模樣,她只覺得羞恥得想死,但是現下,最讓她痛苦的是,這樣的酷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配餐一共近百份,她就算是大胃王也不可能全都吃完,但看沈宴的意思,是她必須全都吃完,吃不完就別想離開。

安悅然簡直吃到絕望,一邊咽一邊吃,她胡吃海塞地將一份配餐吃完,正想吃下一份,沈宴的鞋卻驀地踩在了那份配餐的邊緣,louis vitto的曼哈頓richelieu男鞋,黑色的鱷魚皮塗蠟顯示出高級感,高級得像是他此刻在劇組的地位和身份。

沈宴慢悠悠地開口:“等會,這份還沒吃幹凈,怎麽就開始下一份了?”

周圍圍觀的演員們本來還在竊竊私語地小聲討論著,現在被沈宴的氣勢一震,人群中的聲音立刻安靜下來。

阮知微和蘇禦也在人群中看著這一幕,阮知微有些訝異於沈宴此時的模樣,在她面前的沈宴沒有這麽惡劣過,即使是分手之前,他對她不好的時候,他也只是不在意她,從來沒有表現出這麽兇殘的一面。

此刻的沈宴,穿著高級,渾身上下還是那種風流貴公子的範兒,唇邊噙笑的樣子也一如既往地多情,但是他的行為和說的話,讓他看上去像是披著人皮的魔,似乎可以隨時微笑著送你下地獄,而他的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阮知微忍不住想,這大概就是沈宴能成為沈氏最大股東的原因吧,他在事業上走得那麽順利,或許是他千錘百煉一點點磨出來的。

那是她不熟悉的,另一個沈宴。

安悅然已經吃到幹嘔了,她一邊吃一邊吐,沈宴的語氣卻沒絲毫心軟:“把吐的也都給我重新咽下去。”

語氣冷血到殘忍。

其他圍觀的人有的都想走了,沈宴此刻的氣場實在有點可怖,他把那種不學無術二世祖的面具摘了以後,內芯的資本主義本質暴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