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2/3頁)

但齊茂行所在意的,原本也不是那四個最底下的丫鬟,他之所叫差人,就是想單純將這事宣揚出去,叫齊侯府的名聲,通過衙衛差人們的口,一傳十十傳百的議論開去。

這對於一個愛體面,一個重前途的齊侯府與老太君來說,遠比四個丫鬟的生死境遇更要緊的多。

果然,雖才過了一個晚上,但京中消息靈通的,都已隱隱聽說了京兆府衙衛昨夜進侯府拿人的消息。

老太太明顯是沒睡好的模樣,再精細的衣裳裝扮,眼底也很是露出了幾分憔悴,看見了他們夫婦二人之後,明顯的欲言又止,似乎是還想要再說什麽。

老太太身邊伺候的李氏齊珊母女,則是毫不掩飾,滿帶著對她與齊茂行的不喜,尤其是三姑娘齊珊,一見著蘇磬音,白眼就立馬翻到了天上去,雙手抱胸,也不知是從哪裏學來這麽明顯的刻薄。

門口迎客的齊侯爺就更不必說,一眼看見齊茂行之後,臉色更是黑的如鍋底一般,若不是顧忌他身後的大詹事,瞧著模樣,只怕立時就要拿掃把趕他出去。

被接回來不久,交遊廣闊、風頭正盛的侯府大爺齊君行,更是春風得意的立在一群錦衣華服,面色倨傲的權貴子弟中間,只面上作出一幅斯文有禮的模樣,但看向齊茂行的眼神裏,滿帶著高高在上的炫耀與得意,仿佛只要姿態作的夠高,他周遭這些“狐朋狗友”身上的家世榮耀,就都能分潤給他一半似的。

但也就是如此罷了。

不論是老太太齊侯爺,還是李氏齊珊、齊君行,不論心裏再多的情緒不滿,當著東宮使臣大詹事的面,對著太子與太子妃的旨意口諭,都只能老老實實的低頭應諾、甚至跪地謝恩。

一行人,從進侯府、送賀禮,再出來,前前後後,滿共就也不到半個時辰。

其間莫說開口質問刁難了,便是一個生氣嫌惡的眼神,都得找著大詹事不留神時的機會,才能抽空朝他們丟過來。

只看的人有些好笑。

直到出了齊侯府的大門,蘇磬音都有些回不過神來,又與齊茂行一道客客氣氣的送走了大詹事之後,才忍不住的轉身與齊茂行感嘆了一句:“我從想過,在老太太與太太跟前,竟還能走的這般輕易的!”

齊茂行卻垂了垂眸:“有殿下在前頭罷了,但凡老太太還顧念一絲情分,我也不會去求了殿下的威勢,來壓齊家的體面。”

蘇磬音聞言停了停,也發覺齊侯府畢竟是齊茂行的家,被自己孺慕在意的血脈親人拋棄利用,這對誰來說都不是一件可以隨意防線的事。

她好像不該提起他的傷心事。

這麽想著,蘇磬音張張口,便想道歉,但齊茂行說罷之後,卻已徑直略過了這個話頭,只叫奉書把方才從東宮帶回來的盒子拿出來,轉手給了她:“你看看,我特意與娘娘求來,想要給你的。”

蘇磬音一愣,低頭看去。

三尺見方、疊的整整齊齊的一小塊料子,質地也很是輕薄,在日光下,閃著微微的金光,不是十分明顯刺目的那一種,似有似無,放在手上輕飄飄的,像是攏著一團雲霧輕紗。

雖然從前只是耳聞,從來沒有親眼見過,但只見到的第一眼,蘇磬音便也猜出來了——

這是流金緞。

流金緞的金色並不是染的,而是南邊有一種金蠶,吐出的絲繭便天生透著隱隱的金光,用這樣的絲織出綢緞來,輕若雲,燦若金。

這種金蠶的數量稀少,又很難照料,自打前朝開始,就都是要上進宮裏的貢品,外頭難得一見,千金難得一尺……

更要緊的,是這個流金緞,蘇磬音記得很清楚,是白小弟去管自家南邊的桑園,臨走與她辭行時,信誓旦旦要送她的。

以往也沒見想到,只小弟一說,就立即特意與太子妃娘娘求了來,說與這事沒關系……反正蘇磬音自個是不信的。

蘇磬音欣賞了一陣兒這上進的好東西,半晌,又好好放回盒裏,只對他似笑非笑問了一句:“你怎的好好的,想起來與娘娘求流金緞給我?”

原以為齊茂行會有所遮掩,但他聞言之後,卻說得一本正經,格外坦白:“我先送了你,等得那白家小弟再給你時,你便不覺著新鮮了,也不會覺著有多難得。”

說來也是奇怪,聽了這樣的話,按理說心下該是有些介意、甚至暗暗覺著麻煩的,但偏偏這時候,蘇磬音卻只莫名的覺著好笑。

她張張口,方才還想問一句為什麽要讓她不覺著小弟送的緞子新鮮,但這回兒卻忽的不必問她也能猜得出緣故,實在覺著不必要多此一舉。

她從太子殿下宮裏出來時,也打算過先說一說齊茂行要給她的鋪子的事,推辭拒絕的,這會兒也忽的不願意再多提這掃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