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2/3頁)

聽著這樣的回答,蘇磬音便又是一陣沉默。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人的飲食口味,哪裏會是這般輕易,就能變的這般徹底的?

昨天才剛剛送走了葛太醫的蘇磬音,便又忍不住的想到了那最多十個月的壽數。

或許,是毒性泛起來,加上整日做著輪椅,已經消化不了從前那樣的飲食吧?這麽說起來,齊茂行早上練箭的時間也減少了那麽多,多半也是因為身體撐不住從前的練習量了……

這麽想著,再留意了一下,發現齊茂行吃眼前的“清淡”飲食時,雖然口中沒有嫌棄,但是眉目表情裏,卻明顯露出了些不甚滿意的模樣,尤其是吃甜口的糟鵝掌時,那滿面的驚詫更是遮都遮不住,仿佛是壓根不能理解,為什麽鵝肉要作成甜的?

可偏偏就算是這樣,齊茂行將眼前的早膳一點不剩的吃完之後,卻還是強撐著與她笑了起來,一點看不出不願意似的誇贊道:“這般的早膳果然是別有風味,我往後便也都這樣吃了。”

蘇磬音躲閃的擦了擦眼角,為了照顧病人情緒,非但沒有揭穿,反而也配合的微笑附和:“是,一大早的,吃清淡些,也是養生呢。”

齊茂行得了這一句撫慰,便也立即忘記了甜甜的鵝肉似的,十分高興似的彎起了眉眼,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就這般,早膳過後,便到了現在,蘇磬音凈手漱口,回屋裏來,坐在書桌前拿起了《春秋》,打算好好學習準備。

而齊茂行,則是繼續無所事事,就坐在長榻前,這般目光灼灼的瞧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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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磬音原本是想努力叫自己無視對面的目光,專注於眼前的書本。

但是不成,自幼習武的人,這視線的穿透力太強,目光瞧過來,都如有實質一樣,壓根兒無視不了。

蘇磬音微微吸一口氣,擡起頭,果然,迎面就撞進了齊茂行那熠熠的黑亮眼眸裏。

她將手裏的《春秋》放下,直起身,忍不住的開了口:“你可是要用書桌?用的話我這就讓開”

雖然齊茂行自小習武,但誰也沒規定武人就不能讀書寫字不是?若不是等著用書桌,這小子作甚麽這麽死死的盯著她?

但齊茂行聞言之後,卻歪著腦袋,連忙搖了頭:“不必讓,我不用的。”

蘇磬音微微皺起眉頭,懷疑的看他半晌,直到盯著齊茂行的目光忍不住躲閃的移了開去,她這才重新坐了下來。

書是讀不進去了,蘇磬音坐在原地想了想,起身去將她之前在侯府時,還沒有畫完,放了許久的孔雀錦雞圖,又重新翻了出來。

將畫紙用青玉的鎮紙仔細壓好,蘇磬音又小心翼翼的將自個珍藏的顏料都一一拿了出來,檢查了一遭。

顏料這個東西,要想用好的,哪怕是在她上輩子都不便宜。

就更別提現在,不單貴,顏色還不全,且越是鮮艷難得的顏色,價錢就越是高,哪怕是以蘇磬音出自太傅府上的底氣,也不是哪一種都舍得的。

齊茂行看她將畫紙畫筆都拿了出來,便推著輪椅又靠近幾分,似乎是想看的更清楚些。

蘇磬音的余光瞧見他,開口囑咐了一句:“二爺小心些,當心顏色沾了衣服。”

齊茂行聞言,沒有說話,雖也立即聽話後退了,卻只略微退了幾寸那麽點兒,一點用處沒有。

蘇磬音在甕裏倒了清水,看他還在眼前,便又順口問了一句:“你今日怎的換了這麽一身?倒與平日不太一樣。”

齊茂行低頭看了看自個的衣裳,他今早想著蘇磬音乃是詩書傳家,自然是喜歡文人的,因此早上更衣時,可以叫長夏翻檢了半天,找出了這一件文人衣衫,想著或許能叫她看著順眼些。

只是這樣的話卻不好意思說出來,他張了張口,最終,也只是側過頭,有些尷尬似的僵硬道:“正巧看見了一身新衣裳,便穿著試試……”

蘇磬音聞言,又擡頭仔細打量了他一眼。

說實話,齊茂行穿這身並不太適宜,衣服雖是好衣服,卻是典型的文人裝扮,而齊茂行偏元氣俊朗,整個人都像是一柄泛著寒光的寶劍。

他穿這樣的衣服,就好像那種平日裏腰板挺直、扣子都要系在最上一顆的將士,硬是要做出一副不羈的模樣來,怎麽看怎麽別扭。

不過這種得罪人的實話不太好說出來的,蘇磬音抿著嘴彎彎嘴角,卻是但笑不語,只又低頭拿了一支畫筆起來。

但齊茂行與她相處許久,對她的許多神情表現卻都是能看出大半的。

譬如這個眼神,就決計不是欣賞喜歡,杏眸靈動,卻幾乎透了幾分看笑話似的意味——

她之前在侯府,有時聽著李氏說蠢話時,就會抿著嘴,露出這個半笑的表情!

看出了這一點之後,齊茂行心頭便忽的有些發沉,他緊了緊手心,有些低落的垂了眼眸,只是看向了蘇磬音手下的畫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