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3頁)

一旁葛大夫站起了身,既然方才提了起來,便又順勢說道:“你這面色瞧著不太好,既是臨去前遇著了,若不然,就叫老身把把脈,瞧一瞧這毒?”

對著葛大夫,齊茂行便是往日的正常態度,只幹脆搖頭,冷淡道:“太醫署裏數得著的太醫,都來給我瞧過一遍了,我自個中的毒,自個清楚,不必麻煩。”

他這毒的內情,當然不能叫外人、尤其是這個過於耿直的大嘴巴葛大夫知道。

不過這話說的也對,加上葛大夫原本擅長的也不是解毒,自個知道便是診了脈也是沒什麽用處的,聞言便也沒有強求,只是站起身,又與蘇磬音囑咐了幾句,便背起藥箱,告辭著出了門。

將葛太醫送出去之後,蘇磬音這才有功夫轉身看向還停在門口齊茂行,疑惑道:“這幾日在忙什麽?我瞧你像是累的不輕。”

其實她心裏,是懷疑明面夫君的毒性發出來了,才顯得這麽憔悴,只是這話不好說出口,就只能拿累了的理由先問著試試。

耳聽著蘇磬音的關心,齊茂行神色僵硬,手心也不知不覺的又一次抵在了胸口的位置。

他非但未曾輕松,心口反而越發覺著沉重起來,從前對著她時,胸膛裏的存在還只是動輒雀躍沖撞,不得安生,但眼下,卻像是被塞進了一個五味瓶,又酸又苦、又澀又甜……

夾雜在一處,說不出的滋味,卻叫他復雜難受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男女之情,原來竟是這般滋味不成?

當真是叫人不好受……

沒錯,就在三日前,蘇磬音將他從前說過的,囑咐他二人“既無夫妻之實、又無男女之情,千萬不要糾纏於兒女情長的”話,重新再對著他說還回來之後。

想要反駁卻不能的他,才仿佛當頭棒喝一樣,恍然大悟。

如果壓根不是什麽男女之情、兒女情長的話,他只幹脆答應就罷了,為何當時,竟會生生的一句解釋的言語都說不出口?

甚至於,只覺著心虛?

若是如此,他對於蘇磬音,不是照顧彌補,不是了解欣賞,甚至也不單單是像他之前以為的一般,因為覺著夫人實在是與旁人不同,這才想努力幫她,叫她歡喜高興,而是與之前表妹說過的,他當時還壓根不懂的,所謂放在心上、當真喜歡……

這只怕……就是男女之情?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齊茂行一瞬間卻只覺冷汗滲滲,一身衣裳都被濕了個通透。

自打出生懂事以來,他便都是一腔志氣、坦坦蕩蕩。

十六歲,正是一腔少年意氣的時候,不論他的這些意氣堅持,在生父繼母,或者其余旁人眼裏會怎麽看怎麽說,甚至細論起來,都於世俗禮法所不容,但他全都可以毫不在乎。

只他自個心裏,知道自個所做的每一件事,一言一行,都是無愧天地、無愧本心,這便足夠。

事實上,他也的確就是這樣做下來的,不論父親的藤條責罵、祖母的苦口婆心,甚至六皇子皇權之下的威逼責罰,他都真正踐行了自個抱節竹一般的志向節氣,寧折不彎,只有他自個真心拜服的,沒有婉轉圓全的。

但偏偏,三日前,唯獨在意識到這所謂的男女之情後——

他猛然發現,自個不像以往般堂堂正正、光明坦率了,他開始後悔心虛,患得患失,甚至都隱隱的,都因著這事懷疑起了自個的判斷行事。

這種十六年裏,從未有過的影響與感覺,對他來說太過要命。

回過神後的齊茂行,下意識的第一反應,不是正面對敵,而是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他匆匆從屋內逃出,一言不發的在竹林裏思量了許久,決定了他不能如此,他打成婚當日,便與蘇磬音說了和離,都已做出了這樣的事,哪裏還有顏面再提什麽男女之情?更莫提,君子一諾重千金,蘇磬音更是在侯府裏便提過,就算他不合理,對方也不願再與他頂著這個夫妻名號,往後要另有自個的打算。

書裏都說了,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因著這個緣故,他連著三日,對蘇磬音都如避虎狼,莫說說話相處,就連面都不見一眼。

只要與蘇磬音離得遠些,他便一定可以尋找脫身之法!

但是躲避卻並沒有用,不見蘇磬音,他的心口的確是不會再在他的胸膛裏隨便跳動沖撞,但是也同時像是丟到了哪一處一般,空空蕩蕩。

連著兩天,他在夜裏輾轉反側,是在邊關=時,抵著馬腹都能立即睡熟的人,這兩日卻是覺都不太能睡得著,白日裏還要改頭換面,在外奔波,臉色能好起來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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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磬音自然不知道齊茂行這諸多心思,她問出口後,見齊茂行面色沉重,卻是久久不曾回答,疑惑了一會兒,卻也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