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夫君心志(第2/3頁)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不說齊茂行了,就連第一次見著這場面的蘇磬音,在一旁聽了半晌,也覺著她這位公爹罵的實在是沒什麽新意。

來來回回,也就是些諸如沒教養、沒規矩,跟著無用武夫丟了聖賢之道雲雲。

蘇磬音嫁進侯府才三個月,而這三個月裏,如果說對老太太與繼婆婆兩個長輩,多少還算是接觸許多的話。

對於齊侯爺這個公爹,她就當真是見得寥寥,連兩人說過的話都未必能超過幾十句。

除了輩分差距、身份大防之外,更多的,便是因為齊侯爺從來沒有將她這個兒媳看在眼裏。

倒也不是故意不屑之類,而是一種這個地界兒裏特有的,那種士大夫的高高在上,對於女人天然的一種無視。

事實上不單是她,在齊侯爺的眼裏,除了老太太還因著孝道在意幾分,剩下的女人裏都和下人或者物件差不太多。

包括繼婆婆李氏,在這位公爹面前也是壓根進不得眼裏,就類似“正妻”這麽一個符號的存在,就更別提她這個兒媳。

今日。她發覺,這位公爹的學問雖不知道怎麽樣,但這讀書人的“迂氣”卻竟是學了個十足十。

口口聲聲的聖人言,黃金屋,可就算是孔聖人復生,親自站在這,也決計不敢說出“武夫無用”這樣的話來。

旁的大道理不提,只這侯府偌大的家業,就是老侯爺拼著性命在戰場上得來的,齊侯爺分明是靠著父輩的武功余蔭才有的爵位!

這才過去了幾十年?這會兒一扭臉,倒是能把嫌棄武功將士的話,說的這般理直氣壯?

蘇磬音撇撇嘴,聽著這話,她嘴上沒敢反駁,只是仗著齊侯爺不會留意她,卻是一點沒遮掩的偷偷翻了一個清晰的白眼。

齊茂行回過神來,擡起了頭正待再說幾句,余光卻清楚的看見了躲在父親身後的蘇磬音的動作。

他這個夫人的眼神向來靈動,齊茂行是早已領教過的,但是這麽“靈動”的白眼,卻也當真是第一次見著。

這個神情既俏皮又狡黠,尤其還是對著他的父親,雖然失禮,但齊茂行一眼瞧見之後,卻是莫名的心下一松,竟是忍不住的有些想笑。

原來蘇磬音也對父親這一番“高談”並不以為意啊?齊茂行一時有些詫異。

他對蘇家的情形也大致清楚,蘇磬音的祖父蘇老大人,官居太子太傅,便是太子殿下,對著蘇老爺子也是要尊為師長,執弟子禮的。

除了蘇太師之外,蘇磬音的父兄也都是自幼讀書,進士及第,只是因著蘇老爺子去世,這才辭官歸鄉,結廬守孝,正正經經的官宦門戶、詩書傳家。

蘇磬音出自蘇家,他原以為也定是一個精於詩書,家學淵源的才女,卻沒想到,這性子,卻與她預料的有些出入。

齊茂行還有心思琢磨蘇磬音的家世性情,對面的齊侯爺卻已經氣的怒發沖冠。

方才齊茂行提起將君行接回時,齊侯爺心裏還有些微妙的心虛與愧疚,想著好好與嫡子解釋一二。

如今到了這地步,莫說什麽愧疚解釋了,他只氣的不請家法來教訓兒子,都已經是看在了宮裏殿下的份上。

果然天生就是個不肖子,已被老太太和他娘縱的壞了根底,與自小懂事的君行比起來,差的何止天地之別!

他將庶長子接回來繼承家業,還是對了!齊侯爺恨恨的想罷。

“也罷了,我是管不得你了,這抱節居裏日後再有事,也不必來擾我清靜!”

既然無法請家法,他也不願意再和這個不肖子置氣,最後撂下這麽一句話後,一甩衣袖,便也幹脆的扭身而去。

齊侯爺帶的人走了,之前的管事男仆們也都被帶下去了領罰,抱節居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蘇磬音走出來想了想,看了一眼一旁沉默的齊茂行,覺著自個也不知道能說什麽,索性便也叫人將碗筷桌椅都收拾了,也轉身回了自個的那一半屋內。

“將窗戶關了吧,像是有點涼。”進屋之後,蘇磬音隨口吩咐了一句。

涼倒是次要的,主要齊茂行還在院子裏,窗戶大開著,一擡眼就能看見到底不太方便。

但雖然關了窗戶,進了春日之後,府裏也是才給窗戶換了清亮透氣的青紗,隔著輕薄的窗紗,還能清楚的看見齊茂行還沒回來,反而又拿起了方才的弓箭,對著樹上的箭靶一下下的開起了弓。

石青將對著院裏的窗子都合上,走回來,便忍不住的嘆息了一聲:“雖說著太醫署裏已在盡力解毒,可到底能不能當真解了還是兩說,唉……何必呢還費這力氣呢?”

蘇磬音聞言也沉默了下來。

石青說的沒錯,毒一日解不了,齊茂行這性命一日便是懸在半空中的。

更要緊的,是按著太醫的說法,這毒霸道的很,之後還會一日日的侵蝕人體五臟,再過幾個月,齊茂行一日日的虛弱下去,莫說開弓威脅了,再受了類似今早的怠慢之後,只怕要癱在床上,話能不能說得清楚都是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