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愛的禮贊(上)

林知夏一共參加過七次婚禮,每次都能收到喜糖、紅雞蛋和紅糖饅頭。

林知夏知道,她的哥哥很喜歡吃紅糖饅頭。她準確地回憶了當年的情景:“2002年的大年初四,表叔辦婚宴的那天下午,哥哥你一個人吃掉了三個紅糖饅頭……”

林澤秋立刻板起一張臉:“我現在不愛吃了,沒嚼頭,沒滋味。這兩天你待在家裏休息不好嗎?你哪個朋友的叔叔要辦婚禮,你還非去不可?”

林澤秋的語氣有些嚴肅,激發了林知夏的逆反心理。

林知夏振振有詞:“我的朋友是江逾白,我已經答應他了。我認識他的叔叔,還想看他的嬸嬸,怎麽了,不可以嗎?”

“不可以!”林澤秋厲聲道,“誰允許你和他們家的人走得那麽近?”

林知夏充滿底氣地說:“我自己允許的!我是一個大學生,我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林澤秋想起自己的高中生身份,難免感到煩躁、郁悶和羞恥。他的妹妹今年九月份才會年滿十五歲,而他已經十八歲了,竟然還比妹妹低了一個年級。

哪怕林知夏如此挫傷他的自尊,他仍然改不掉關心她的毛病。林知夏去北京上學的這半年,林澤秋天天擔心她在北京過得不舒坦。

最可氣的是,林知夏很少跟林澤秋講話。

有那麽幾次,林澤秋特意蹲守在電話機旁邊,等候林知夏的來電。當他接到她的電話,他甚至用了最溫柔的語氣:“喂,林知夏,你找我嗎?”

林知夏每次都回答:“我好想媽媽,媽媽在哪裏呀?我要媽媽。”

媽媽,媽媽,一天到晚就知道媽媽!

她都十四歲了!還是個纏媽精!

往事歷歷在目,林澤秋的臉色變幻莫測。他握手成拳,錘響了門框:“婚宴上一堆亂七八糟的陌生人,你一個小女孩沒有大人陪,這怎麽能行?你要是非去不可,你必須跟我一塊兒去。”

林知夏卻說:“我先問一下江逾白。”

林澤秋下達最後通牒:“他不同意,你就別去了。”

林澤秋滿心盼望著江逾白能拒絕林知夏的請求。只可惜,江逾白再次讓林澤秋失望了。江逾白告訴林知夏,只要她高興,她可以帶任何人參加婚禮,不用拘束,就當是來吃一頓飯。

江逾白的這番話,又讓林知夏很開心。林知夏不禁感慨道:“他真的很信任我呢,最純粹的朋友之間的信任。”

林澤秋有苦說不出。

當天夜裏,林澤秋坐在沙發上一份《晨間日報》。林知夏從他面前經過時,忽然彎下腰,一句一頓地念道:“本報訊,世界著名音樂家江紹祺將於近日在我市與未婚妻舉行婚禮……”

林知夏擡起一只手,搭住了林澤秋的肩膀:“江逾白叔叔的婚禮消息上報紙了。”

林澤秋合上報紙:“他叔叔是江紹祺?拉小提琴的那個?”

“對呀,”林知夏坦誠相告,“就是江紹祺,史上最年輕的小提琴首席,獲得過無數獎項,曾經在國家大劇院、維也納金色。大廳、卡耐基音樂廳獨奏,他還是中國音樂家協會的榮譽會員。”

林澤秋問:“我們家是不是有他小提琴獨奏的DVD?”

“對的,”林知夏打開電視櫃的小抽屜,“這張DVD碟片,是江逾白送我的。”

林澤秋聽過那張碟片,原本他還蠻喜歡的,現在他沒有一點感覺了。他放下報紙,走回自己的臥室,打開台燈,埋頭做題。

林知夏搬來一只椅子,擺在林澤秋的身邊。她說:“哥哥,這個寒假太關鍵了,是你高考的沖刺階段,只要我有空,我就會來陪你學習。”

“我沒事,你忙你的吧。”林澤秋態度敷衍。

林知夏問起他的班級排名,他避而不答。她猜測道:“你是不是掉出全班前十了?”

林澤秋低聲說:“管好你自己。”

他握著筆杆,寫起一套六校聯考的理綜模擬試卷。卷子上的新穎題型難住了他。他凝神細思,仍然毫無頭緒。

林知夏在草稿紙上列出方程式,林澤秋又催促道:“你回你屋去睡覺,我不需要你幫我。”

“為什麽?”林知夏驚訝道,“你都快高考了,為什麽還要和我鬧別扭?”

林澤秋編了一個借口:“你越講,我越煩,你讓我靜靜。”

林知夏默不作聲。

林澤秋推了她的椅子:“你快走,別傻坐在我這兒。”

椅子略微搖晃,林知夏蹙眉,嚴肅地說:“我們寢室的人都誇我溫柔有耐心,在我的輔導下,大家的成績穩中有升。林澤秋,只有你一個人,接受了我的輔導,還對我兇巴巴的,我不想跟你吵架,更不想浪費時間,你要是真嫌我煩,我整個寒假都不會再和你說一句話,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小時候,林澤秋惹怒了林知夏,她會氣鼓鼓地說: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