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雪地(第2/3頁)

此刻她既說出此番評語,凝心庵主所言便十成為真。

虞太夫咬碎一口銀牙,將傳閱至虞侯爺手中的經書,一把奪過,親自查看。

本欲張口辯駁的話,生生咽入喉口。

道經他雖不懂,柳長寧的字他卻是見過。此道經之上,字跡竟真乃柳蒼雲獨創字體,字跡嚴謹不失飄逸,字跡筆墨尤新,顯然不是提前備好。

他忍住將手中卷冊撕碎的沖動,狠狠的瞪了一眼辦事不利的虞侯爺。

再次擡頭時,臉上換了副神色。變臉之快,堪稱戲台上的戲子。

他沖著柳長寧溫聲誇道:“柳女君大才,不僅精通四書五經,連道法一脈造詣亦是極高,端的是博學廣識。”

此話言畢,虞太夫擡腳,一腳踢在跪於身側的侍衛胸口,怒罵道:“爾等身為禦前侍衛,辦事不利,本宮昨日舟車勞頓,身子疲乏,一時不慎,信了你等之話。險些釀成大錯,冤枉無辜。”

眼看著今日暗算不成,自己面上甚是難堪。虞太夫眼珠一轉,眼疾手快的找個替罪羔羊,推卸罪責。

只可惜,女皇尚未發話,素來不管三宮六院之事的長帝卿,卻忽然冷哼了一聲。

他將肩頭的雪花掃落於地,勾唇,意味深長的笑道:“虞太夫往日代為打理後宮,實乃辛苦。太夫年歲已大,後宮之事本就煩雜,壓在他一人身上,本不是長久之策。君後入主後宮之事此番回宮應刻不容緩,諸位可有異議?”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似乎只是漫不經心一提,雪地上垂首而立的大臣面上神色各異。

卻無人敢上前反駁,長帝卿顯是借著此事,為女皇親政做準備。

還有一年,女皇便到了親政之齡,此時女皇大婚,便顯得尤為關鍵,此為便是對異心臣子施壓。

歷代女皇但凡親政,便得收回三軍軍符。如今世家勢大,並不願放權。自上一任君後去世,後宮空懸兩年,世家貴族皆以女皇年齡尚輕為由,強行反對冊立君後。

宮不可一日無主,太夫年歲大,今日做出糊塗之事兒,有一便有二。

今日之事便是因由,此刻倒無人敢反對側立君後之事兒!畢竟後宮亂,則國亂。

柳長寧擡眸,覷了一眼不遠處的紅衣男子,人群中,他著一身暗紅色棉衫,神態自若,面色慵懶。

本是輕描淡寫的一語,卻令一眾王侯面色隱忍復雜。

柳長寧眸中蔓著絲笑,她見過他動情時不知所措的純善,看過他動怒時橫眉冷對的張揚。

卻唯獨沒見過此刻談笑間,運籌帷幄,步步為營的慵懶神采。

她素來喜歡心思純善之人,便宜夫郎的性子卻正好恰恰相反。

他心思極重,一言一語皆有目的。

與這樣的人來往,本應極累。

可今日見了他這等心機深沉的模樣,非但沒有反感,反倒覺得他本該如此。

紅衣墨發的男子,在這片純白的雪地上,慵懶一語,便令眾人啞口無言的模樣,俊美又誘人。

柳長寧薄唇幾不可察的翹了翹,眼底滑著抹自己也未察覺的縱容與寵溺。

卻不知那樣的眼神,落入了一雙淺藍色的眸中。

旌寰牙跟緊咬,五指成拳。

滄浪山頭,清冷孤高的柳蒼雲,她眼底染上了凡塵!

那樣的溫柔,他從沒有得到過,一瞬未有。

旌寰遲緩的擡手,遮住了一雙殺意叢生的藍眸。

他要他死!裴元紹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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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華庵內的這場算計,虞家終是沒得到好。

設計二殿下裴雲之的歹人,最終查出來,是庵堂內一出家不能人道的僧尼――吳生。

僧尼好色,見美貌殿下,雖不能人道,卻也沉迷不能自拔。

好在沒能成功,僧尼因犯清規戒律,又無處可逃。第二日於禪房內上吊自盡。

二殿下雖並未受辱,此番名聲卻也毀掉一半。

虞太夫偷雞不成蝕把米,心中各種滋味必不再提。

查出真相的第二日,女皇車攆啟程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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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遠候府,書房。

房內燒著地龍。

檀香裊裊,氤氳升騰。

定遠侯周政氣的渾身發抖,他將青瓷筆筒砸在跪於下首的年輕女子身前。

怒罵道:“不成器的東西,老婦舍下臉面求得四位閣老朝臣,去長帝卿房內捉,奸,他房內卻空無一人。你這孽女,是要讓我定遠候府所有的臉面丟盡呐!”

周懷瑾倔強的跪在地上,一臉不服:“我告知母親當晚前去,您卻非得等白日!打草驚蛇,豈能怪女兒!”

“你你你!”周侯君氣的嘴唇顫抖,走近,一巴掌扇來,便要掌摑。

“侯君息怒,懷瑾有錯,您要打便打侍身……她為我骨肉,女兒有罪便是為父之過……”

周君夫向前兩步,擋在周懷瑾身前,哭的淚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