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暖黃色的燈光映出半張令人嘆息的俊美容顏。
如果這時候化育堂那些女弟子在的話,她們一定會驚聲尖叫起來。
燈下的面容,正是近來受到女修們熱情追捧的話本男主角,傳說中的魔靈界第一強者,岑千山。
此刻的岑千山挽著袖子,伸出纏繞著白色繃帶的手臂,接過那封印著煙家家徽的精致名帖。
修長的手指分開扉頁,一道柔美溫和的女音從那燙金的帖子中傳了出來。
“難事無解,唯君能助。明日午時,十妙街舊址相約,願以東嶽古神所遺魂器為酬,望萬赴約,翹首專盼。”
岑千山聽罷,合上名帖,放回傀儡的鐵制小手中。轉回頭拾起剛剛放下的尖頭筆刀,繼續他的做業。
小傀儡等了很久,沒有聽見任何回復,於是軲轆軲轆的退出門去。
它跟了主人很長的時間,即便是人工制作的大腦也能總結出幾條關於主人的規律。
主人如果不同意某事的時候,會明確說一個“不”。但同意某事的時候,卻時常用沉默來代替那個“可”。
傀儡哢呲哢呲的腳步聲遠離。
陳舊的屋子恢復了寂靜,只剩燈下那唯一的身影。
這間屋子很大,設備陳舊,屋內擺著兩個寬闊的工作台,相比起岑千山眼前這張整整齊齊的桌面,另一張寬大的工作台卻略顯淩亂。
在那上面擺放著一個制作了一半的法器,幹幹凈凈的尖頭鑷子和手鉗分別擺在左右兩側。仿佛它的制作者才剛剛離開片刻。
直到夜深人靜,坐在燈前的年輕男子,停下手裏的工作。他將桌面所有器具收拾整齊,站起身來,拿了抹布和掃帚,開始細細打掃這間寬大的屋子。
撣塵,抹桌,掃地,一絲不苟。
擦拭過那張擺著加工了一半法器的工作台之時。他小心拿起上面的每一個工具和設備器皿,仔細清潔幹凈,再原樣放回原位。
他做這一切的時候神色平靜,動作嫻熟,仿佛早已做過千百次了一般。
冰冷的雪花,悄無聲息地落在庭院中。磚木結構的屋舍顯現出被時間浸泡的腐朽感。
屋門之外的街區早已經坍塌損毀多年,徒留一片寂靜無聲的廢墟。
在這樣黑洞洞的廢墟中,只有這一間院子透出唯一昏黃的光線,一點黃光之外,整個世界是黑沉沉的一片死寂。
然後,那唯一的燈光也被吹熄了。
唯有純白的夜雪無聲無息飄落大地。
……
十秒街曾經是浮罔城十分繁華的地區。
百年前的獸潮突然來襲,幾乎摧毀了整個浮罔城,也摧毀了這附近的建築。
人類的修士很快在不遠之處重修了高大的新城。如今還居住在這廢墟之中的人已經很少了。
那些荒草叢生的斷壁中,橫躺著殘缺的巨大雕塑和破碎的精美琉璃,彰顯著此地曾經有過的喧囂繁華。
正午十分,天空依舊昏暗不明,無數眼神銳利,身形矯健的魔修藏身在斷壁殘垣之後。手握著法器符咒,神色緊繃,如臨大敵。
在她們的圍護中,一塊稍微平整的空地上站立著一位容顏秀美,氣勢淩厲的女子。那女子輕輕把玩手中的折扇,似乎在等著什麽人。
她是浮罔城中大名鼎鼎煙家的掌家之人,人人都尊稱其一聲煙大掌櫃。
在她的身後站著兩三位容貌於她相近的女修,其中一人開口說道:“母親,我們煙家何時求過男人。即便再厲害,男人又能成什麽事?只要母親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
煙家家主擡起白皙的手掌,阻止了她憤憤不平的話,“你一定什麽?那地方就算是我親自去,都毫無把握。人最重要的是認清自己的實力,就算是我們煙家之人,也不應以性別論英雄。”
正午淡淡的日光中,慢慢踱步走來一個身影。那人身量修長,披著厚重的鬥篷,肩頭停著一只小小的鐵皮傀儡。
隨著他輕微的腳步聲,所有暗處的護衛都登時緊張了起來。
煙掌櫃合起扇子,站直了她的身體。
男人走到她的面前,保持了十分遠的社交距離,拉下了遮住半張面孔的鬥篷,露出了一張膚色蒼白的俊美容顏。
線條精致的眼瞼,纖長迷人的眼睫,冰原一般冷清的眸色,凝固著淡淡愁思的眉梢。明明是一副極為迷人的面容。
但在場幾乎所有的女性,面對這樣美麗的容貌時,都只流露出緊張恐懼的神色。甚至有不少人悄悄後退了一步。
煙大掌櫃迎上前,伸出手打招呼,“岑大家,多謝你特意過來。”
岑千山沒有接她的手,冷淡地說了兩個字:“何事?”
煙大掌櫃也不以為意,她自然而然地收回手,打開了扇子:“數月之前,我們發現了東嶽古神神殿遺跡的入口打開。我們花了巨大的代價,探查到神殿之內有一個無生無盡池,那池水之中育有一朵碧落九轉黑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