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2/3頁)

陳近南一愣,這當然是他的希望,可他不想快樂大師因此有麻煩。

“快樂大師的汗阿瑪,可有回信?”

保康誠實地搖頭。

“師祖說可行,那就可行。”

“發型、服飾也是。我們這裏,尊重每一個國家和民族的不同發型和服飾習慣,包括衣食住行信仰等等各個方面,平等公平。”

陳近南:“……”

陳近南知道醒遲大師在快樂大師心裏的地位,可是,醒遲大師說可行,快樂大師就認為一定可行,他更擔心了。

可是保康還沒說完。

“保康不光要在某些方面實現人人平等,還要在基本認知方面實現人和自然的平等。人和這裏的海洋生物也是友好相處——都是靠海吃飯,人不比海洋高貴。任何人,不得汙染海洋,不得肆意捕殺海洋生物。”

陳近南:“……”

他一開始以為快樂大師是要在這裏建立他的“國中國”,可快樂大師說“這裏屬於大清的”;他見快樂大師沒有強行下令百姓剃頭,滿以為快樂大師要承襲漢統,正滿心激動卻又擔憂,快樂大師說,他不要那個四書五經,他有自己的統一思想。

他終於明白一件事兒——快樂大師不喜歡程朱理學,快樂大師剛剛讀了幾天四書五經,雖然沒有表示不喜可卻也一般般,平時多是抱著西洋人寫的那些個《巨人傳》《堂吉訶德》《李爾王》……看得津津有味。

這和讀著四書五經長大,並用一生去實踐其真理的陳近南,完全不一樣。

可以說,超過了他的所有想象。

康熙二十二年初春,二月初二的上午,南海海面上的氣候溫暖適宜,太陽不冷不熱正正好,海風也不大不小正正好,恢弘大氣的大船甲板上,陳近南和快樂大師四目相對,一起傻笑。

如果是以前的陳近南,他一定會好好地教導快樂大師說,這是不對的,我們的文化最為古老深厚,我們的文化才是世界正統,怎麽可以不用儒家規矩治國?

可是此刻的陳近南,自知生命無多,只想多寵寵眼前的小胖娃娃。

小胖娃娃還小,反正都有家裏長輩看著,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即使因為年幼做錯了,也不怕犯錯兒,也不怕走彎路。

保康敏銳地發現陳近南的情緒變化,沖著他調皮地笑,眉飛色舞的小樣兒,笑得得意洋洋。

陳近南從心底深處微笑開來。

“儒家裏面,對於人和動植物的關系,主張‘天人合一、仁民愛物’‘民吾同胞,物吾與也’……不管是之前的儒家,還是現在的程朱理學,陽明心學。

夏朝時期規定春天不準砍伐樹木,夏天不準捕魚,不準捕殺幼獸和獲取鳥蛋;周朝時期根據氣候節令,嚴格規定打獵、捕鳥、捕魚、砍伐樹木、燒荒的時間;秦朝時期禁止春天采集剛剛發芽的植物,禁止捕捉幼小的野獸,禁止毒殺魚鱉……”

陳近南和快樂大師細細地講述,儒家學問的真正奧義,尤其是關於人和天地萬物這一方面的道理,保康也認真地聽著,時不時地提出問題。

接著他們又不知怎麽的,話題說到道家和佛家,還有現在在沿海地區流行開來的天主教。

陳近南:“道家提出‘道法自然’。老子認為,自然法則不可違,人道必須順應天道,人只能是‘輔萬物之自然而不敢為’,這就是‘順天者昌,逆天者亡。’的真正意思……”

保康小小的驚訝:“不是話本裏面,大反派們仰天大吼:‘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陳近南失笑。

“人是人,天是天。人相信天上有神仙,可誰都沒見過,只心存敬畏和恭敬就是。拿自己和天比,這可不就是‘大反派’?”

陳近南的意思,連皇帝都謙虛地自稱“天子”,天之子,誰敢自稱“天”?保康表示明白,只是因為他知道有關於一個“鯤鵬”神仙的事兒,自得其樂地嘻嘻笑。

“保康有小秘密。”保康樂得大眼睛眯眯起來。

“小秘密要保護好,誰也不能告訴,明白不?”陳近南知道快樂大師身上有小秘密,可他不在乎這些秘密,他只怕快樂大師太過於重情義,將他小秘密都告訴他的家人。

保康感受到陳近南對他的維護,笑得更為開心:“保康誰也不告訴。師祖說,保康誰也不告訴。”

陳近南一愣,立即給予肯定:“快樂大師的師祖說得對,快樂大師誰也不告訴。”

兩個人接著討論英吉利的那個東印度公司的擴張,葡萄人和西班牙人對貿易的要求。陳近南的意思,當謹慎又謹慎,嚴加防備,特別是有關於進入大清的人的健康檢查,杜絕一切天花和瘧病、黑死病的傳入的可能性……

保康聽得連連點頭,陳近南怕他記不住,用紙筆給他一一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