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2頁)

師祖顧不得他聽到的內容。

他抱著小胖娃娃,望著他轉過頭來一臉神秘的稚氣笑容,想說,最好都不要告訴師祖,卻是對著小胖娃娃大眼睛裏純然的信任,終究沒有說出來。

罷了,罷了。

出家人本應隔離一切俗世塵緣,可他見到了保康,也是佛祖默許的一場緣分。

這裏師祖滿心釋然;那裏保康準備好姿態面對他即將接二連三到來的老師們,各種鬥智鬥勇;還有一個地方,京城的皇上。

皇上收到周培公的折子,得知陳近南的事情,目瞪口呆。

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還是不敢相信。

可皇上提筆又停筆,寫不下去。

熊孩子的思維,陳近南其人,真正的國士,不應該只落得“惋惜和嘆息”。可他也不能打擊自家的熊孩子說,國士就是“權利”手底下的棋子,遇到不成器的權利人比如“鄭經不正經”,根本沒有辦法周全。

當然皇上對熊孩子的想法非常理解,他自己五歲就要五更起床寒暑無休地學習,那五台縣的小娃娃也要這樣。

皇上又想起那個“錦囊妙計”,頭疼,頭疼,特頭疼。

他有此心裏又轉悠了其他的很多念頭,只是沒想到他兒子給他折騰出來的事兒,不止這些。

“納蘭老師你又偷偷喝酒,快樂大師要偷偷睡覺。”

快樂大師一副“抓到現場”的嘚瑟,小胖手指著納蘭老師手裏的小酒壺,恨不得來一個叉腰大笑。

“春困秋乏夏打盹,保康要去打盹了嗷。”說著話,他就在納蘭老師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跑的不見人影。

納蘭老師站在假山後面手握小酒壺發呆,反應過來後趕緊去找阿靈阿。

阿靈阿聽納蘭說完,兩個刻鐘後在山後的一顆大樹上找到睡得正香的小外甥,也沒叫醒,直接抱下來。

盡管已經知道小外甥體質特殊,小到蚊蟲,大到猛獸,誰見到都不打擾,可他還是不放心。

石溪道人和納蘭容若迎面遇到,都瞧著他懷裏睡熟的胖阿哥,輕輕搖頭。

石溪道人壓低聲音:“都寵著,這一天十二時辰,以前學習兩個時辰,現在一天一個時辰。”

阿靈阿立馬護上:“納蘭又喝酒被他看到。”

石溪道人轉頭說納蘭容若:“老道早就說過納蘭先生的身體不宜再飲酒,當好生保養。”

“為人師者,當為學生楷模。小阿哥正是天真爛漫、有樣學樣的時候,若是有一天也要喝酒怎麽辦……”

石溪道人好一番嘮叨,偏偏納蘭容若這個人最是喜歡結交好友寬容好友,特別是志趣相投、才華橫溢的好友,耐住性子聽著,盡力保證。

“以後十天喝一次?”

“……”

“一個月喝一次?”

“不是多久喝一次,是你的身體,真的不能再飲酒……”

石溪道人是真的“恨其不爭”,他的性情寡默耿介,對能看入眼的人偏又特熱忱,這一嘮叨又是半刻鐘……

納蘭容若一身文人氣質,不光行為和一般的滿洲貴族子弟大大不同,平時的裝束也只是一身青緞瓜皮帽加玉色長衫、千層底明棱布靴,天冷加一件素色馬褂,看著就一個漢家讀書人的形象。

此刻他乖乖站著,聽著,面對石溪道人唾沫橫飛的“教導”,不光不能反駁,還要無視老冤家阿靈阿看熱鬧的目光,保持禮儀地聽著,真是好不淒慘。

阿靈阿一身葛絲袍服馬褂,頭戴寶石絲絨瓜皮帽,袍服下繡著江牙海水,腰間一柄寬大的腰刀上垂著一尺來長的赤紅流蘇,簇新的湖綢黑褲下套著絲緞短靴,標準的皇親國戚貴公子打扮。

氣質也是那種年輕俊秀的氣勢淩人,特富貴特有底氣的那一種。

三個性情這般不同的人處在一起,自然是每天“樂趣”不斷。

保康在小舅舅的懷裏聽著石溪道人的嘮叨,眼睛沒睜開腦袋裏想象出納蘭老師此刻的淒慘模樣——生怕石溪道人也來嘮叨他,趕緊又偷摸著閉眼裝睡。

如此這般納蘭老師不能再喝酒,在山上就待不住,詩人的情緒上來,要下山找靈感,保康自是非常樂意陪著。

石溪道人和五台山擅長書畫的喇嘛研究蒙古畫法和西藏唐卡。

阿靈阿抓緊時間和駐守五台山的將士們打關系,聯絡感情。

師祖覺得小徒孫應該和京城來的人多處處,然後納蘭老師就領著小學生下了山。

一個還有書生意氣,一個看什麽都好奇,可不就遇到事情就走不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