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2頁)

快樂大師——大非洲他都去過,什麽樣的貧窮他都見過。

“快樂大師不能變出來糧食,糧食要農民伯伯種出來。”

“可是他們,快樂大師的農民伯伯們,沒有地。”

“書上說,大清很大,地大物博,為何種地的農民伯伯沒有地?”

“因為地都在富商豪紳、滿洲貴族的手裏。農戶們,沒有地,賣兒賣女做奴仆。”

“快樂大師去了南方,能幫助南方的農民伯伯?”

“……不能。但是,可以幫助很多人,農戶需要土地,漁民需要下海。”

“……”

保康轉頭看向師祖。

師祖輕輕搖頭。

“阿彌陀佛。施主的執念太深。”

準格爾的人都已回去,三藩殘余也已經轉到地下活動,唯有天地會的人,因為陳近南的執著,還留在五台縣。

“天下大道,當‘一人奉天下’,而不是‘天下奉一人’。保康也要謹記。”

“師祖,保康記得了。師祖,保康不明白。”保康是真的不明白,這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

師祖看向陳近南,陳近南面露苦澀:“大師所言,陳某謹記。”

“快樂大師,你師祖是說,做皇帝的人,不可叫天下的人不要自私自利,自己卻去自私自利,還以為自己的自私是為公。

做皇帝是上天給他的恩典、做得不好上天要另派一個人來做,皇帝不能把天下看作是自己或自己一家所私有,必定要“奉”天下百姓之命才對。”

快樂大師瞪大眼睛,好不驚訝。

快樂大師目光炯炯地盯著師祖和陳近南,驚訝於他們會有這般“先進”的思想。

師祖誤以為小徒孫還是不懂,接著說道:“大清承天命,但天命不是固定的。就和當初的大明承天命逐鹿中原,現在成為前朝一樣。”

“心中有老百姓才是皇帝,得民心者才得天下。保康要記得。”

“師祖,保康記得。”保康撲到師祖的懷裏笑得格外燦爛,“師祖,我們去南方啊?”

師祖一眼看破他的打算,報以微笑。

保康:“……”

轉頭,垂眉耷眼地面向陳近南,千言萬語匯聚於雙眼。

陳近南面對這麽一雙幹凈的眼睛,突然一陣羞愧。

“快樂大師要聽故事嗎?”

“要。”

師祖也沒阻止,三個人找一個蓧面館坐下來,聽了一個長長的故事。

從前有一個少年書生,他的父親一朝中舉滿心施展抱負,可是朝廷昏暗無奈回鄉躬耕,哪想到,天下突然大亂,城破之際他的父親沒有逃走自縊身亡。而他才十五六歲,領著一家人出逃。

有一個很有英雄氣概且滿心懷念舊朝的人占據沿海,圖謀恢復前朝江山,延攬天下士子,他就去了。

這位英雄與他談論時事後,高興地說:“當今臥龍先生也。”

他被重用,並以賓禮相待。他不善言談,時刻記得這份知遇之恩,努力做事。

後來,這位大英雄被自己的繼承人氣死,臨終托付大事給他,他就以臥龍先生的“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來要求自己。

大勢所趨,時運所逼。他們退守一個小島。他以“足民食”為起點建設地方,親往各地,教軍屯田,教民煮糖曬鹽,教匠燒磚,規劃一套完整的教育制度培養人才……

可是,排擠猜忌也隨之而來……

師祖聽得感嘆。

“小島地理位置特殊,土地剛開墾時就一年三熟,不僅夠戍守之兵,當地人也都可以豐衣足食。農閑時候進行軍事操練,人人都有勇知方,先公而後私……歷史記得書生功勞。”

保康聽得特不理解。

“陳英雄,書生是將他對前朝的忠心和對英雄的忠心,都付諸於這位繼承人了嗎?即使他氣死了自己的父親?”

陳近南苦笑連連:“大師,書生不求青史留名。”

“快樂大師……應該是吧……”

保康:“……”

保康真的不能理解這種“忠心”。

“阿彌陀佛。”師祖看一眼小徒孫臉上的糾結,擡手打一個佛號:“施主何必自擾?諸葛亮為報知遇之恩‘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人人都說他為了阿鬥不值得。

但若不是為了報恩,諸葛亮恐怕一生高臥草廬之中,這公私之間,又如何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