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2/2頁)

蘭波大樂,這個一臉嚴謹的東方男人實在太有趣——微微靠近就會像被嚇到的貝類那樣緊閉貝殼力圖做出老成持重又禁欲的模樣。內心活動卻又相當豐富,臉上努力維持平靜,不知道微微下垂然後開始遊移的視線徹底出賣了他的腦內劇場。

不心虛的話,為什麽不敢看著我呢?

她換了個姿勢,沾著杯中佐餐的紅酒在餐巾紙上畫了一串數字,推到好似思考人生的福澤先生眼皮子底下。

細長的手指尖殘留了點石榴紅酒液,透出驚心動魄的白,她的手腕很細,隱隱能看到其下青色軟筋,半點也不像是個黑手黨的高級幹部,更看不出是個兇殘至極的職業殺手。

“號碼,我私人的~”

福澤先生只覺得這頓飯吃得實在是太難了,對面的女士若即若離的曖昧讓他不知道該拿出什麽態度……上一秒還在正經嚴肅討論關於孩子的教育問題,下一秒她似乎就像變了個人,慵懶繾綣,像是對情人撒嬌般放緩聲線輕語。

實在是,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

面對她,即便是再虔誠的宗教信徒也會心猿意馬,福澤先生完全控制不住亂跳的心臟,勉強自己繼續努力維持形象,擡起手從蘭波指尖前接過那張餐巾紙——學生家長的電話號碼,拒絕比接受更奇怪吧,畢竟蘭波小姐什麽也沒對他做過,反應過度豈不是顯得自己氣弱?

福澤先生竭盡全力控制視線不要飄,一擡眼撞入一片流光溢彩的亮棕色。

“您怎麽了?”

蘭波小姐似笑非笑注視著他,橘黃色的暖光為她鍍了一層人間色彩。

冰冷的職業

溫暖的人

“不,沒有什麽。”

他聽見自己這樣回答,緊繃的如同青澀少年。

她右手邊那個黑頭發的瘦肖少年無聲大笑,岌岌可危快要滑進桌子裏。

表現得……有那麽淒慘麽?

其實還好,絕大多數人都沒看出他此刻的窘迫,只可惜能看出來的己方隊友甜點吃撐了無暇幫他分擔壓力。

蘭波小姐見好就收,收回手在自己的手機上輕輕敲了敲:“您隨時都可以打這個號碼。”

她取出張黑色的卡放在小盤子裏打了個響指。

侍應立刻出現,彎腰行禮端起盤子退下,過了一會帶著服務生送了盤水果上來。

“蘭波小姐,您的賬單和發/票。”

蘭波懶得看那串能讓普通公務員哭出來的費用,隨便拿起紙單往西裝衣袋裏一塞舉杯起身。

福澤諭吉拿起面前沒碰過的玻璃杯回應了一下,兩人身後跟著的年輕人紛紛魚貫而出……老實說氣氛看上去更奇怪了。

侍應一路把他們送出大門,鞠躬關上門送水果的服務生立刻湊上來拖著他躲進休息室:“欸欸,相中了麽?”

“相中什麽?”

“哎?繪畫室用餐的客人難道不是來相親的?雙方連孩子都帶上了,不知道將來會不會考慮委托我們辦婚禮?那位男士看上去略微年長了些,女士竟然有四個孩子,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壓了多少賭……”

“……嘿嘿嘿嘿”

“……”

蘭波和福澤諭吉並排走在前面,路口處互相告別各自帶著一串崽子轉身離開。

福澤先生一身正氣籠著袖子朝事務所的位置慢慢走,國木田少年遲疑片刻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銀的養母……看上去有點……”

“國木田,你問的太多了,這種事難道用眼睛看不出來嗎?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啊……”

穿著偵探鬥篷獵鹿帽的眯眯眼青年咧嘴笑嘻嘻,“她可不是個普通女人。”

“蘭堂,她就是Port Mafia的幹部,前職業殺手,‘醉舟’。”

江戶川亂步好像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突然蹲下身撿了根小木棍去捅一只樹上掉下來仰面朝天的蟬。

這個季節出來找朋友的蟬們逐漸完成了繁衍後代的使命,走不幾步就會看見兩三只。有些已經徹底僵硬淪為螞蟻的儲備糧,有些還能蹬蹬腿動動翅膀逗樂路過的頑童。

“什麽!”

國木田少年的反應特別大,讓人非常有“達成驚嚇”的成就感。

“那豈不是……!”

他有些慌張的轉頭去看老師,福澤先生表情不為所動,就是耳朵悄悄動了動。

“沒必要大驚小怪,比起其他的Port Mafia,‘醉舟’至少仍有理性與底線。”

比如說不殺幼崽,比如說收養孤兒。

同樣曾經幹過這一行,孤劍士銀狼表示自己不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