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航班落地後有24小時時間休息,寧佳書乘機組車回到酒店已經精疲力盡,連下午飯也沒吃,行屍走肉一般拖著肉體囫圇卸了妝,一沾著枕頭便睡得昏天暗地。

半夢半醒間,床頭的鈴聲響個不停,她不耐煩摸了半天才把手機摸下來,閉著眼睛劃開。

“喂——”

半晌沒得到回應,半眯起眼睛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串陌生數字,打頭的號碼001626。

來自美國洛杉磯。

“Hello?”

寧佳書在洛杉磯呆了三個多月改裝訓練剛回國,有認識的朋友給她打電話也正常。

她起初以為是信號不大好才聽不見聲音,喊了好幾遍,手機貼近耳畔,卻聞到了對方隔著話筒幾乎微不可查的呼吸聲。

北美正處大半夜,寧佳書有些疑惑誰會在這時候給自己打電話,可她實在太困了,腦子裏像攪了一鍋漿糊,等了十來秒鐘還沒聽見答復,幹脆又掛了電話重新睡過去。

這一次入睡,寧佳書恍惚做了一個夢。

記起了上一次戀愛說分手時候,季培風那張俊美又憂郁的臉。

為什麽會夢見這個,大抵是飛機上遇到那人和前男友長得實在太像的緣故。

夢裏,他剛從賽場上下來,滿頭是汗,只聽聞那句話,微啟的唇怔怔愣著,籃球滾到她腳邊。

漆黑的眼睛裏有光亮暗下去,像是一盞燈熄滅了。

雖然是一開始就說好的好聚好散,可到那一秒鐘,寧佳書還是不可避免生出幾分負罪感,培風真是一個無可挑剔的男朋友,只可惜遇到了她這樣鐵石心腸的女人。

她本要轉身走的,想著既然在夢裏,就拍拍他安慰兩句吧,誰知還沒張嘴,就見霍欽皺著眉臉色陰沉朝她走過來,冷冰冰質問,“寧佳書,你的登機牌呢?”

眼前的場景一下子換成了航站樓,她翻遍飛行箱每一個角落也不見登機證件。

“你下去吧,我不需要你這樣毫無責任感的副駕。”

她怎麽可能在霍欽面前犯這種低級錯誤?

寧佳書一下子便被嚇醒了!

翻身下床直奔飛行箱,像是一個強迫症患者,她蹲在地毯,直到把電腦、IPAD,飛行記錄本,洗漱包、通訊耳麥、證件袋一字排開,數了一遍又一遍,確定沒有遺漏,才松口氣,一屁股坐下來。

窗外黑色的天幕被城市的燈火映得發亮,正是羅馬時間淩晨四點。

寧佳書本想睡個回籠覺,才躺下,便隱隱聽見左邊房間傳來黏膩的撞擊聲。

酒店隔音也太差了了吧?

翻個身,又聽到右邊房間如出一轍的喘息。

真是全世界都不想讓她睡好覺!

黑著臉起身去洗澡,直到花灑把所有的聲音都掩蓋了,寧佳書才記起昨晚那通沒出聲的跨洋電話。

直覺告訴她是季培風打來了。

可就是不知道都分手兩個多月了,他怎麽會突然聯系她。

寧佳書分手向來不拖泥帶水,要斷便斷得幹凈瀟灑,有大大方方的還能做朋友,像季培風這樣在意介懷的,大概就是永別了。

洗澡特別消耗熱量,睡了八九個小時,在飛機上吃的那小半盒機組餐早已消化得一幹二凈,整個飛行箱只找出一只機組發的小點心,吞了之後還是餓得前心貼後背。

本打算吹幹頭發就下樓找吃的,誰知房間的吹風機壞了,前台的電話許久也打不通。

她打算自己下樓去找。

寧佳書的頭發生得像海藻,濃密又柔軟,天生自來卷,小時候寧母抱她出去,大人都誇像洋娃娃,偏偏寧佳書自己不喜歡。

她覺得,大概是中學時期沒做成的離子燙始終令她耿耿於懷,後來每每都要用吹風機擼直。

不過直發確實把她的純凈柔美發揮到淋漓盡致,更添上幾分表裏不一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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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著先出去看看,誰知一踏進走廊,房門便自己帶上了,寧佳書傻了眼,她的手機和房卡都還放裏面,急匆匆跑到大廳前台,卻並不見人。

時間還太早了,她穿得單薄,濕淋淋的頭發披在肩上,風一吹才感覺到寒意。

等了十來分鐘,只等到了清潔工。對方聽不大懂英文,寧佳書意大利語又說得磕絆,啰嗦了好幾句才聽明白,酒店夜班的前台組隊罷工了,最早六點過後才會有輪替的員工來上班。

意大利人工作出了名的散漫,傳說一年365天有300天在罷工。

寧佳書除了翻白眼,竟是什麽辦法也沒有。

大廳接了杯水喝,實在耐不住冷,又回到九樓,搜腸刮肚想何西到底住哪間房,去叨擾兩個小時。

9045?

9054?

她睡得早,連下午飯都沒吃,只是在前台發房卡的時候隨意瞥了一眼登機入住單,此刻想起來,不禁後悔當時沒看得更清楚些。

好在兩個號碼登記時挨在一處,這代表兩間房住的都是她們機組的人,兩間都能敲敲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