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夢裏的場景是在陸宅, 朦朦朧朧的仿佛罩著一層紗看不清，直到聽到一聲奶聲奶氣的喵。

畫面倏然清晰，一個大約只有三四歲的小男孩輕手輕腳的在草叢裏尋找, 終於在樹根下發現一只小小的奶貓, 奶貓小小一只，不比他的手大多少, 雪白的絨毛，尖尖的耳朵，鼻子紅紅的, 一雙眼睛晶瑩剔透，看到他後怯生生的走過來, 還打了個滾。

男孩忍不住笑了，伸出手去摸它的貓, 小貓絨毛軟滑，主動伸出舌頭舔他的手指。

這是他新交的好朋友。

他會偷偷來和它玩，會拿東西喂它，小貓一點點在長大，直到有一天他偷拿吃的去花園的時候被保姆發現了。

“你在做什麽？”

小男孩把東西藏起來, 低著頭不說話。

“這是貓？”年輕的保姆看到他腳下的小奶貓，“小少爺你是在偷偷養它嗎，你明明知道大小姐不喜歡寵物的。”

小男孩說：“你不要告訴媽媽。”

他知道這個保姆對自己很好, 不會像別人無視欺負自己, 只會在爸爸來的時候假裝對他好。

保姆猶豫：“大小姐知道的話一定會不高興的。”

男孩祈求：“我不帶它進屋子, 我和它只在外面玩，你不要說出去好不好。”

保姆看著他，“好吧。”

男孩開心的笑了，他保護好自己的朋友, 又能和它一起玩了。

“小少爺你看你的衣服都臟了，我們回屋子換一套，明天再來吧。”

小男孩有點猶豫，不舍得看著小奶貓。

“好吧。”他蹲下去摸了摸小奶貓的頭，小貓舔著他的手指，喵了一聲，像是在告別。

保姆塞給他一塊大白兔奶糖，安慰他：“小少爺，我們明天一樣能來玩。”

他攥著糖，被保姆牽走，依依不舍的回頭，他的朋友在原地喵了一聲，好像知道自己不能被帶走，乖乖的等在原地。

“我明天再來哦。”男孩揮手保證。

“小少爺，你以後不能拿冰箱裏的東西喂它了，小貓那麽小不能吃的。”保姆說。

“那它吃什麽？”

“喝奶呀，我記得大小姐房間裏有，每天要喝的。”

小男孩沉默了下，當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雨，他冒著風險，把小貓帶回房間裏，偷偷去了媽媽的房間拿了羊奶喂給它喝。

第二天一早，他被叫到餐桌上，爸爸和叔叔不在的時候，他是不能上桌和媽媽一起吃飯的。

他局促的低著頭。

對面傳來冷冷地聲音：“擡頭。”

他怯怯地擡頭，對面的陸令姿表情冷極了：“你昨天去我房間幹什麽了？”

他咬著嘴唇不吭聲。

接著，有人把他藏在枕頭下的羊奶瓶放到桌子上。

陸令姿眸光泛冷，“果然蛇鼠一窩，這麽小就學會偷東西了。”

“……對不起。”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幹了什麽，”陸令姿敲了敲桌子，有人開門走了進來，與之同時響起的是小貓淒厲的慘叫聲。

他豁然擡頭，看到白色的小奶貓被捏著後頸，嘶聲嚎叫充斥著整個房間。

陸令姿皺眉：“把這臟東西扔出去，別讓我再看到！”

“不要！”小男孩跑過去，搶過小奶貓抱到懷裏，他哭求著：“媽媽，我錯了，我不該帶它回來，我讓它呆在院子裏，它會乖乖的，和我一樣，你保證看不到它，別把它扔走。”

“別喊我媽媽，”她深吸一口氣，“你看看它多臟，怎麽能留在家裏，快，丟出去！”

那些傭人上來搶他的小貓，小貓揮著軟軟的爪子，試圖保護他，可最後還是被搶走了。

他苦苦哀求，“是我的錯，我不該偷東西，我不該讓它進屋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不要帶走它，他只有他一個朋友，會和他說話，會陪他玩。

“它會很乖的。”他伸出手去拽媽媽的衣袖。

她嫌惡的躲開，“別碰我，這種臟東西絕對不能留下！”

他看著她，心如刀絞，一瞬間覺得她不是在說他的朋友，而是在說自己。

“啊！”外面傳來小貓尖利的嘶叫，接著砰一聲響，他心跳加速的跑出去，看到傭人無措的看著他，“那個，是它自己要跑的。”

他看到樓下的小貓癱成一片血紅，他跑下去的時候，他的朋友已經沒了氣息。

他去抱它，它小小的身子殘存著余溫，嘴角身下黏著血，染紅了雪白的軟毛，它不再舔他，拱他的手，柔軟的毛發變得濕潤泥濘，散發出猙獰欲嘔的腥味。

他呆呆的捧著它不動。

陸令姿走了過來，居高臨下的盯了幾秒，“你們去處理下。”

傭人們不敢動。

“算了，他喜歡抱著就抱著，反正他們都是一樣的。”她冷漠的轉身。

他抱著小白貓，直到它的身體變硬，他的爸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