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4/5頁)

東珠站起,以錦衣衛開道,迎接聖人回宮。

蘇水湄是跟陸不言坐同一輛馬車的,她以為馬車會直接回北鎮撫司,卻不想竟被東珠攔了下來。

“陸大人,您舟車勞頓,身體還沒修養好,就暫時別去北鎮撫司了吧。”東珠隔著一層馬車簾子與陸不言說話。

蘇水湄坐在陸不言身邊,覺得有些奇怪。

從東珠出現的時候,蘇水湄就覺得有哪裏不對勁,現在,她終於覺察出不對勁的地方了。

東珠雖然是個大太監,但為什麽那些錦衣衛會聽他的?

“在陸大人修養期間,聖人已將北鎮撫司之權交給了奴才。”似乎是明白蘇水湄的疑惑,也似乎是想炫耀些什麽,東珠勾著唇,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番話來。

這是什麽意思?陸不言被奪權了?雖然東珠嘴上說是暫時,但這拿走的東西想要再回來,可不比登天還難?

蘇水湄蹙眉,正思忖間,東珠突然喚她,“蘇小公子。”

蘇水湄轉頭看陸不言一眼,見陸不言朝她微微點頭,她才推開簾子,走了出去。

她踩著略濕滑的路,眼前先出現的是一雙綴著金線的皁皮靴,蘇水湄擡頭往上看。

東珠穿青色曳撒,腰間掛一把小尖刀,長六七寸的樣子,以銀鑲鯊魚皮為刀鞘,用紅絨辮系於衣身左側牌穗之上。

前頭蘇水湄並沒有太多的關注東珠,如今他換了一套衣裳,蘇水湄才驚覺自己忽略了怎樣一件大事。

在宮內,只有掌印、秉筆等大太監才能穿上這曳撒,由此可見,東珠地位不低,起碼比她想象的要高。

而現在,東珠回京,直接就接管了陸不言的北鎮撫司。一個太監,接管了北鎮撫司?東珠提前半月回京,難道忙活的就是這件事嗎?

“蘇小公子,聖人已恩準你來我東緝事廠做差,任掌刑千戶。”東珠笑眯眯道。

東緝事廠?掌刑千戶?這是個什麽東西?

東珠見蘇水湄一頭霧水的樣子,輕笑一聲解釋道:“咱們東緝事廠是聖人親自創立,為陸大人分憂而設,咱們東廠裏的掌刑千戶一職皆由錦衣衛千戶、百戶來任,”說到這裏,東珠又是一笑,“蘇刑官,你可是升職了。”

蘇水湄聽明白了,陸不言被聖人架空了。

小娘子立在冷風之中,突然不敢回頭去看此刻正坐在馬車廂內陸不言的表情。這個男人,為了聖人盡廢一只右手,可是聖人卻這般對他……難道就因為瘋狗沒了爪牙,便要將其拋棄嗎?

蘇水湄的心中湧起無限恨意。她先前以為聖人是位難得的聖君,將大明治理的井井有條,盛世繁榮,可如今看來,真如胡離所說,這位聖人不過就是一位偽君子,真小人!

蘇水湄相信了蘇水江的話,她明白了,她徹底明白了!

蘇水湄氣得哭了,她一邊抹眼淚,一邊惡狠狠道:“他怎能如此無情!”

話本子裏都道:最是無情帝王家。

蘇水湄從前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如今才懂,只是這無情沒落到她頭上,反而砸在陸不言頭上。

蘇水湄沒有回東珠的話,只是冷冷瞥他一眼,然後爬上馬車。

馬車廂內,男人身上蓋著薄被,懷裏還揣著一個小手爐。青絲未梳,松垮垮地垂在肩邊,更顯孱弱之相。

這居然就是先前鮮衣怒馬,叱咤風雲的京師惡犬,如今已經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了。

如此天差地別,是個人都會覺得惋惜。

看著面前雖身體痊愈,但依舊面色蒼白的男人,蘇水湄的眼中又忍不住聚淚。

陸不言身體未好,便一路舟車勞頓,蘇水湄雖努力照顧,但路途遙遠,難免對身體康復有所耽擱。

幾月間,陸不言不僅人生生瘦了一圈,而且體質也不好了。咳嗽、發熱,越靠近北方,他咳嗽的就越厲害。

沿途找了大夫,說是傷了肺腑,這病需靜養才能緩解。只是緩解,卻不能根治,如此算是落下了病根。

朱肆說待回京,等禦醫診治。蘇水湄想到這事,又是一陣火大。這禦醫又不是神仙,治不好的病,再如何調養生息都是治不好的。而讓她更沒想到的是,聖人居然就著這個借口,將陸不言架空了。

“東廠挺好的,東珠是東廠的掌印太監,一人掌理,委以緝訪刺探的大權。”陸不言一臉平靜地規勸蘇水湄。

蘇水湄真是又傷心又生氣,她倔強道:“我不會去的。”

陸不言還欲再說,外頭的東珠又道:“對了,陸大人,還有一事,您的昭獄奴才也借用了。”

這是一點翻身的余地都不肯留給陸不言。

蘇水湄氣得想下車去打人,被陸不言伸手抓住。

男人只淡淡朝外面道:“嗯。”

“那如此,便祝大人早日康復,重回錦衣衛。”東珠話罷,轉身離開,浩浩蕩蕩,氣勢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