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2/3頁)

嶽彎彎的手指撥著一絲燭火,橘色燈火掩映之下,秀眸眼瞼輕垂,藏匿去了眼中的神色。

……

元聿啞著嗓,問身旁伺候的鄭保:“何時了?”

“回陛下,寅時了。”

鄭保點燃了燈。

知道陛下的習慣,以往這個時辰,陛下該起早練功了。

元聿沉聲道:“扶朕起來。”

“諾。”

鄭保伺候著元聿起身,佝腰伺候他著履。

元聿的臉色已恢復了幾分紅潤,氣力也有所恢復,不必鄭保伺候了,自己一人起身,披上了裳,朝外走去。

“哎,陛下!您身子沒大好,不能練功啊……”

鄭保怕陛下龍體又出什麽岔子,急忙追了出去,沒料到陛下所去方向,壓根不是平日練功的後園,而是徑直去了鳳藻宮。

心思一轉,鄭保當即會意,只是今日天色不好,他忙備上了一把傘,躡手躡腳地追著元聿而去。

元聿的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直將邁不開雙腿的鄭保遠遠甩在身後。

他停在了甘露殿的門口,凝神,閉眼,隨後提氣一把推開了那兩扇封閉的大門,宮人都道裏頭無人了,娘娘去了多時了,元聿猶如沒有聽見,他一如往常般,邁步入裏,朝著最深的內殿走去。

但隨之而見的,只是一團漆黑,桌上一燈如豆,即將燃盡。

鋪得整整齊齊的紅衾,在泛著金色細沙般光澤的簾帷內紋絲不動,矗落一角的掛衣架,鎏金的鳳首吐著長串晶瑩的月白瓔珞。她常倚的那方羅漢床,竹席已收,僅剩一方髹漆梅花小案,倒扣著幾只碧玉青瓷小盞。她常坐躺的那把圈椅,也被收回,擺放到了原處。

一切井然,看著像是從未有人住過。

空得徹底。

元聿的一顆心,驟然沉了下去。

仿佛一瞬間沉到了湖底,幾乎令人窒息。

他好像已經無法呼吸了,唯有一處搏動還清晰可感,可那裏卻也是最痛的所在。

他的彎彎真的走了。

鄭保說的時候,他還覺得這像是玩笑,派冒開疆跟過去的時候,他也沒什麽真實感,直到,親眼目睹了這一刻,如花笑靨徹底消失,這片有主一年多的鳳宮再度空空落落無人之時,這種她已離去的真實感,強烈地沖擊過來,一時猶如排山倒海。元聿只覺得眼前陣陣地發黑。

“陛下……娘娘她說了,不管她今後是去是留……這次主要是為了祈福,她會回的……”

鄭保小心地跟在身後,抱著紙傘和元聿的一身外披,謹慎如是道。

元聿卻一個字都聽不到。

他的腦中只有不斷的一句在回響:她走了!她走了!

這一次很有可能,她做了決定,便不會再回來了!

元聿一陣暈晃,差點兒便沒有立住,手緊緊扶住了掛衣鎏金漆繪木架,鄭保要上前搶住陛下,卻被他一只手暴戾地推開。

“滾開!”

鄭保“哎”了聲,後退兩步,又放心不下:“陛下,你可別傷了自己……”

元聿閉著眼,靠在那根木架旁,不定地喘息。[なつめ獨]

鄭保似是想到了什麽,他又嘆了口氣,道:“陛下,其實奴婢有些事瞞著你……”

見元聿猛地朝他看來,目若寒星,鄭保又是激靈一下,立刻噗通跪地,道:“陛下,當初娘娘拿給陛下的那份蟹黃酥,確實是娘娘親手做的。她不讓奴婢說,就只說是禦廚房做的。”

元聿微愣,繼而他想了起來,是有這麽回事,他幫了她罪己詔的事,她的回禮就是那蟹黃酥。

可是當初,這幾個膽大包天的下人,不是這麽說的。他緊繃了眉,嗓音沉冷:“怎麽回事?”

鄭保忙道:“娘娘其實自從陛下不喜甜食以後,就一直暗暗留心陛下的飲食起居,她知道陛下日理萬機,常常會將自己顧不上,但她想著讓陛下松快點兒,一直吩咐含元殿這邊,要對陛下多留心,少給陛下甜食。那份蟹黃酥就是娘娘自己做的,特意不說,只是給陛下嘗試鹹甜,試著看陛下是不是喜歡這口味,所幸陛下也正好喜愛,娘娘就吩咐了,所有的膳食都得控制放糖,不許超過那份蟹黃酥的分量。”

元聿閉上了眼。

那段時日,他在做什麽?

他因為國事,一直忽略她,陪伴她很少。

偶爾一次,想要伴她遊園,她明明懷著孕,忙了一天,雙腳臃腫乏力,還是高興得像個小傻子,一定要去。

“還有。”

鄭保跪在地上,磕了個頭。

“奴婢還聽說了,娘娘又給陛下做了一條錦帶的,可是卻沒有送出去。甘露殿的妝成,從前告訴奴婢說,娘娘其實次次都是為著陛下做的,可她不知道為什麽,總也不想陛下看出來,又覺得,自己做得不好看,陛下平日裏用的都是手藝精細的繡娘織出來的,自然會嫌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