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元聿臂上的傷有些深, 幾乎咬中了骨,先用止血帶包紮了,江瓚非要令他將臂膀吊著, 近期也如嶽彎彎一樣,不要大動, 等傷口長好再說。

然而元聿自是不肯, 他不過是外傷, 何須如此小題大做。

只是心念皇後,從江瓚這裏取了藥膏,回了自己營帳。

小皇後光著一雙小腳丫子, 獨自盤腿坐在行軍床上, 似在凝視自己的腳趾頭出神, 碎發也亂糟糟披覆而下,遮住了她的臉蛋和耳垂, 只露出彤紅彤紅的一片發熱的面部肌膚,猶如花樹生暈般姣好。

見到他來, 又縮了一下, 很快, 目光下移, 落在了元聿被包紮好的右臂傷口上, 心神似為之一定, 繼而又垂了面:“對不起。”

他微微怔住,很快便蹙起了眉, “說什麽胡話!”

他蹲跪在她的旁側,將一應叮當作響的藥瓶子全擱在她的腳邊,很快,取了她的一只腳丫子過來, 嶽彎彎掙紮了一下,但沒掙脫,臉頰憋得紅透了,任由他抓住了自己的小腳,握住了她的一截纖白小腿。

冰冰涼涼的藥膏朝著肌膚貼了過來,滲到了毛囊之下般,那股灼熱的痛楚,漸漸被撫平。

嶽彎彎完全不敢再動,只是呆呆地凝視著燈火之下為他托起玉足上藥的元聿,他的神色看起來那麽專注,之前在蒼鹿雪南山腳下,他也是這樣為她上藥。當時她的心就砰、砰、砰,跳得極快,簡直不像是屬於自己了。

是了,這麽美的男子,用這般的溫柔待著自己,試問又有幾個女子還能把持自身,不為所動?

“說吧,是如何走失的。”

元聿替她放下了這只腳,又去托起了另一只傷勢不重,只有淺淺擦傷的足。

他換了一只藥瓶,用水凈了手,如是說道。

這只腳因為受到撞擊而腫脹起來,他用的是跌打油,微微收了些勁,替她揉捏按摩。

嶽彎彎忍著那痛,讓他輕些,被元聿橫了一眼示意閉嘴之後,她小聲地道:“我是說,你別將自己的傷口崩裂了。”

他臂上的傷,並不比她輕多少。

一人殺群狼,那是何等的悍勇,能夠全身而退,不過添了這麽一道外傷,實在是太厲害了,就是……這傷也是不能忽視的。

“陛下,這段時日給你換藥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元聿蹙眉:“不必,你需靜養。”末了,他再度問道:“究竟,是如何走失的?”

嶽彎彎把今日的遭遇便一五一十地對著元聿說了出來,包括她出去見了崔綾,崔綾讓她轉告給元聿的話。

聽到這裏,元聿眉間的褶痕更深了一些,打了跌打油的手掌微微一頓,啟唇,聲音漠然:“自視甚高。”

他的意思是,他怎可能會為了崔綾而後悔,那個愚蠢的貴女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嶽彎彎暗中吐舌,沒答這話。

“然後,又發生了何事?”

嶽彎彎立刻想了起來,“當時,我都準備走了的,誰知道一回頭,那個什麽王子,就神出鬼沒的,站在我的身後。”

竟是稚燕。元聿冷眉一折。

“他不知發了什麽瘋,竟然問我,他長得好不好看!”

嶽彎彎越想越是生氣,已忘了這是元聿在問話,咬牙切齒起來:“我真的覺得他長得不好看,但還是說,就那樣吧,興許在胡人裏邊,算是還可以的。接著他居然又問了,問……反正,我覺得他不好看!估摸著,他就是想逼我承認他好看,所以才在算盤落空以後,居然,就吹了他的那個骨哨!”

“骨哨?”

元聿反問。

“是,當時我的馬就像是瘋了,沖了出去。然而也就被帶到了林子外頭,我看再這樣下去也遲早就是要受傷的,索性就從馬背上跳下來了,正想回去找你的,陛下,可是、可是突然就多了好多狼!它們要吃了我……”

那時有多驚心動魄可想而知,一直到現在,嶽彎彎說起之時,身體還禁不住陣陣地發著抖。她哆嗦著朝著元聿望了過來,突然伸臂,朝他緊擁了過去,埋首在他的頸側,身子顫得仿若不勝早春料峭寒風的嬌嫩花苞,細細地,可招人疼。元聿嘆了口氣,滿腔的怒意,也終化作了一片柔情,用未曾受傷的左臂反環住了她瘦弱的肩背,輕拍著,哄了哄。

“無事了,彎彎,朕不會再讓你受驚了。”

方才,他若晚到一步,她一定早已葬身在狼口之下。

這麽香嬌玉嫩的美艷小皇後,就要化作一攤艷骨了,不止她在後怕,連他……

他也會害怕。

元聿拍著她的背,道:“是稚燕欺負你?朕會替你報仇。”

無論是誰,已冒犯到了他的底線,該以死謝罪。

嶽彎彎卻突然推開了一些,抱著他的頸,不住地搖頭,“不要。陛下,我們是好不容易才讓北胡人把這個王子送過來當質子的,就這麽殺了,不利於兩個國家好不容易修來的和平邦交。何況我現在也無事,陛下你千萬不要輕易開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