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們還會再回來麽?”

“不會。”陛下肯定地答, “陳恩賜將一只手抵給朕了。”

如果他偷摸再來神京,需要砍去一只手作為代價。依照陳恩賜貪生怕死的個性,應是不會。

嶽彎彎頓了頓, 道:“他們這一次來神京,肯定變賣了許多家產, 一路上花錢大手大腳的, 家業估計都敗得差不多了, 回去應也只能去找他們的退路了,他們的退路就是南明胡家,那是胡玉嬋的娘家, 他們家也算是南明首富, 也是有錢的。”

“退路也沒了。”

元聿將一顆水靈靈的葡萄肉喂給了嶽彎彎, 她垂眸咬了口,酸酸甜甜的, 忍不住眯起了眸子。

她轉過面:“啊?為什麽?”

陛下告訴她,在南明, 新的官員上任以後, 一肅從前的風氣, 並且翻出了許多舊案來。這其中就有, 南明首富胡家與府衙官商勾結、收受賄賂、貪汙賦稅的證據, 胡家的幾個知情的男丁, 全被抓走了,就算拿銀子贖人, 也免不了充軍。胡家這一次,就算不至於完全倒垮,家資也至少要出去七八成,府上已無男人做主, 剩下的女眷自己都已是處境艱難,怕是不會再對自討沒趣的陳家伸以援手。

原來如此。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陳家的事已是徹底地解決了。

次日,嶽彎彎正練習著插花時分,清毓蓮步輕移,突然來報,說是傅寶胭來了,正在外間候著,等候娘娘召見。

其實傅寶胭與聶羽沖和離以後,她這命婦之身也去了,但神京城無人不知道,傅寶胭和離的這樁案子,是皇後娘娘親自主持的,皇後娘娘以她為友,待她極好。嶽彎彎沒有對她下禁令,傅寶胭出入宮闈,也不算難。

只是,聽院首說了她和江瓚的事以後,嶽彎彎為從前自己還想替他們倆牽紅線臉紅,江先生遇到了這樣的事,換了是她,也是肯定不會回頭的了。她得到了陛下點撥之後,豁然開朗,覺得不應把傅寶胭在聶家受到的委屈和欺辱,和她對江瓚的欺騙和辜負混為一談,然而,她也實在是不知拿什麽臉色來面對傅寶胭了。

“娘娘?”清毓問道,“娘娘見麽?若是不見,奴婢這就去回絕了她。”

嶽彎彎道:“她說來做什麽的?”

傅寶胭聰慧,不會猜不到,那日院首來了以後,應該把一些真相已告訴了她。沒想到她還要來。

“說是來請罪的。”

嶽彎彎定了定神,轉面,對清毓道:“你讓她進來吧。”

“諾。”

清毓應了,去甘露殿外將傅寶胭請了進來。

傅寶胭是特意來負荊請罪的,又恢復了那些時候常來鳳藻宮時素淡的裝扮,不施粉黛,鬢間只倚了多煙水青的攢茉莉絹花。

“娘娘。”她聲音很輕,像是難以啟齒,默默地垂了蒼白的面,道,“對不起娘娘,我是早該告訴娘娘,我和江瓚之間的事的。”

嶽彎彎道:“其實我知道得也不晚,只是不是從你口中聽來的,所以有點失望。不過,我當初決意幫你,和江先生無關,所以也不會後悔。道歉,實是不必。”

她話是如此說,然而傅寶胭卻還是跪了下來,“是民婦的錯。”

嶽彎彎不想問,當初她拋棄了江瓚選擇了聶羽沖,可曾後悔?那是在傅寶胭傷口上撒鹽,聶羽沖人渣一個,實在也不配拿來和江先生相提並論。

“娘娘,我確實想挽回江瓚,因我放不下,這是實話。與聶羽沖成婚以後,我只能恪守婦道,不去想其他的男子,這幾年,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為了對夫君忠貞,我不曾派人打聽過他的下落,即使那個時候,我已是四品誥命,如果想,我或許是能打聽到的。只是……我確實不配……”

傅寶胭跪在嶽彎彎的跟前,雙臂交疊垂落,面容落寞,眼底泛著自嘲般的笑意。

“決心與聶羽沖和離之後,我就想,如果江瓚還未婚,還在等,我一定要把他找回來,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因我真的很後悔。如果不是我的自私、貪婪,江瓚他……”

她話語哽咽,已說不下去了。

這段時日以來,她愈來愈感覺到,江瓚像一塊她無法攻克的銅墻鐵壁,無論她怎麽挖心思待他好,在他那裏,他半點也不為所動,冷漠得像塊冰,她再也捂不熱了!

起初傅寶胭還信心十足,等自己恢復自由身,再對他溫柔小意,體貼備至,一定能讓他舊情復燃,然而他避著她,休沐時,家門緊閉,在太醫院時,也避著她,避無可避時,他就裝病,讓別人來打發她,總之是不見她。而她真正能得逞與他碰面的次數,實在屈指可數。

“你想本宮怎麽辦?”

嶽彎彎覺得,傅寶胭定不止單純來請罪這麽簡單。她這麽說,怕是想讓自己再出手幫她。

但江先生也是她的朋友,他被傷透了心不想與傅寶胭和好,那麽,這個忙她不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