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2頁)

清毓道:“近日神京來了一夥兒人,他們在京都最大的酒樓吃飯不給錢,讓人扣押下來了,酒樓老板欲讓他們賣身做苦力還債,但他們卻說、卻說……”

嶽彎彎顰眉:“說什麽了?”

不知為何,她心中頓時升起了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平靜了一個多月,看來是有什麽又要激起浪花兒來了。

清毓偷覷了眼皇後,又畏懼妝成壓力,還是吐露了出來:“他們卻說,是皇後娘娘遠在南明的親戚,特意千裏迢迢來神京的!”

嶽彎彎腦中猶如巨石碎裂轟然一聲,她雖然早已猜到事情不可能就此平息,陳家和她這些關系,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她皺眉問道:“是不是姓陳的那戶?”

“是的,娘娘。”清毓紮低了梳雙丫髻的小腦袋,咬牙,道,“他們還大放厥詞,說皇後娘娘是他們的‘嫡親嫡親’的親戚,要是那酒樓的人敢動他們,那就是對皇親國戚不敬。現在,城裏都鬧得沸沸揚揚了,酒樓的老板也不敢動了,那幾人被押到了昭明寺關了起來。”

嶽彎彎忙問:“什麽時候發生的?”

清毓回話:“就前日。咱們後宮對外消息閉塞了些,奴婢也是今日才打聽到。”

妝成不知道嶽彎彎和南明那些親戚之間的事,一時也不好給主意,她折腰湊了過來:“娘娘,這事要怎麽辦?”

嶽彎彎皺眉:“依照國法應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吃飯不給錢,要不能抵債,那麽吃牢飯也是天經地義。當初我離開陳家的時候,他們的嘴臉可不是這樣的,余氏和梅媼兩個人……”

說到這兒,嶽彎彎仿佛終於想了起來,還有這麽兩個人。

這兩個人,在她來到神京住進了這麽座大金屋子以後,變得猶如螻蟻般輕微,無足道矣,嶽彎彎也幾乎快要忘了她們。只是後來無意之間打聽到,陛下下令,殺了梅媼,至於余氏,好像是永久收監了,暫時還沒動。

陛下日理萬機,估計也早想不起來還有這號人物了。

嶽彎彎也沒有想到,他們竟有膽前來神京。據她猜測,來的人應該是陳恩賜和陳實,或許還有女眷,也便是胡玉嬋,他們是舉家而來的。清毓也證實了她的猜測,如今被羈押昭明寺的,正是這幾個,一個老的,一個小的,還有一個女人。

如果記得不錯,當初她和陳家決裂之時,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後來陳恩賜面目猙獰要欺負她時,她拿青木笄刺傷了他,將那話又重新說了一遍。她以為已斷得幹凈了,就連董允要整治他們時,她也都覺得無所謂了。因為不把他們放在眼底,將他們視作螻蟻,那麽無論螻蟻怎樣,她都是不會在意的。

然而這一次,他們又做出了這等出格之事。

嶽彎彎大約能想到自己的處境。

如崔太妃和崔綾這般優秀的五姓之女,沒能成為皇後不說,陛下最後下詔立的,竟是一個遠來自邊陲鄉野之地、出身微若草芥的農女,嶽彎彎知道這本就令他們心有不服,致令自己的名聲亦不佳。如今這幾個窮酸親戚前來一鬧事,就更加印證了他們的不服是對的,這種渾身腌臜之氣的粗鄙刁民,又如何能養出母儀天下的鳳凰。可見這皇後,也未必心若澄雪、霽月清風。

妝成道:“娘娘要不然,便去見見陛下,商量著,這事該怎麽處理?”

嶽彎彎拿枕頭擋住了臉:“陳家現在鬧出這種事來,那些大臣肯定又要上劄子罵我了,那些劄子都在陛下桌前堆成了山,我、我都沒臉見他了嗚嗚嗚……”

越想越是難堪,嶽彎彎捂著枕頭,心裏頭刺撓得緊。

妝成與清毓面面相覷,均不知該如何進行規勸。

正在這時,一道清沉的男子嗓音傳入了嶽彎彎耳中:“誰說你該沒臉見朕。”

嶽彎彎一怔,再也不抱著枕頭哼哼唧唧地撒潑了,手臂一輕,卻是元聿將她的枕頭取走了,視線恢復清明的那瞬間,正見到元聿蹲跪在她身前,凝著一雙藍眸,冷靜地凝視著自己。

“我……”

她難以啟齒。

可終究還是不得不說:“我不是怕陳家人找我麻煩,打發他們很容易,我自己都可以辦到。可是,那些大臣們一定會、會為難你的……我不想讓你還要忙我的事……我知道,我肯定不是一個好皇後……”

說著說著,嶽彎彎哽咽了起來,清湛的秀眸微微泛紅,她咬著唇,既難過、又倔強地望著他。

“我就知道,我肯定當不好皇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