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夤夜將曉,余氏是睡夢間被梅媼喚醒的,余氏被打斷了好夢,痛斥了番梅媼,但卻被梅媼告知,嶽家村出了大事,昨兒嶽彎彎讓人抓了,如今被供上了火刑台。

“這是怎麽一回事?”

余氏大驚,看了眼鼾聲如雷的丈夫,立刻翻身披衣起來,同梅媼到了寢屋外頭。

梅媼將自己從老姊妹那裏打聽來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說給了余氏聽,余氏越聽越是高興,“這小賤人居然也有今日!梅媼,走,咱們看看去!”

“唉!”

主仆二人利落地更衣,梅媼領著主母出了門。臨行以前,梅媼問余氏,是否需要知會老爺和小郎君一聲,余氏不假思索,拂手:“不必,恩賜和玉嬋新婚燕爾,這是好不容易求來的。不要再讓恩賜想起那小賤人了!”

說到這門好親事,余氏現在膝蓋還疼著呢。

胡家最終松了口,還是胡玉嬋對陳恩賜舊情不忘,她不是那薄涼女子,陳恩賜痛哭流涕,加之她一個長輩動之以情,胡玉嬋這才略略轉了口風。陳恩賜又發誓,以後絕不再逛煙花柳巷,胡玉嬋便答應了,再到長輩面前說說好話。

歸根結底,還是那小賤人惹的禍,余氏心裏想道,要不是她勾引兒子,也不至於鬧出這麽多事來。嶽彎彎惡人自有人收,她終於落了難,余氏心中別提有多快美了。

她只希望,催馬的車夫能夠快些,她好一睹那小賤人被燒死的大快人心的慘狀。

……

小五和嶽家村裏的人起了爭執,這時一個個都紅了眼,見著這不知來歷的少年突然沖將而出,拔劍相向,於是忿然舉棍,圍毆而上。

小五那句高聲呼喊,不知說的是什麽,很快被淹沒在了人群之中,沒有人聽清。

但這少年武藝高超,以一敵十絲毫不怵,甚至穩占上風,村中的男人見勢不好,個個抄了家夥事兒加入戰況。

車輪戰法,小五還是不輸。

女人們急了,看向眾望所歸的村長,“村長,這事兒可怎麽辦?”

“這男人是誰,不會就是彎彎的姘頭吧。”

不知道誰這麽說了一聲,老村長霍然面露驚色,他再看向那少年,越看越是覺得惱恨,“拿棍來!”

有人立即遞上了一棍,老村長倒拿鐵棍,朝著戰圈而去。

身後忽然多了威脅,小五身姿靈巧,一劍蕩開兩個男人的木棍攻勢,挺劍刺向背後。

他不為殺人,戰了這麽久只有人受傷,身後這人,小五也只想刺他肩胛骨這等非要害之處,然而他的三尺青鋒還沒刺向近前,竟發現這是個耄耋長者,小五吃了一驚急忙撤劍。

“嶽娘子她是……”他要解釋。

語未竟,身後看準了空門的男人一棍子朝小五後腦勺夯了下去。

撲通,小五暈倒,立仆。

嶽彎彎目睹他被人架起,擡了下去,雖明知不能指望一個少年這時候來救下她,但還是可惜,她對小五,已是感到無比的感激了。

“放火。”

老村長扔了鐵棍,繃著眉頭道。

有了這個少年,回頭送到南明的府衙,這樁案子就能了結了。

幾個男人聽了村長的吩咐,重新舉起火把引燃,四面引燃火刑台底下堆積成山的木柴,俄頃,火焰吐舌,慢慢騰起一股灰燼煙氣。

嶽彎彎望著這台下面色各異之人,神色倔強而冷漠,手背在身後用力磨著繩子,可是磨了一晚上了,繩子粗若碗口,只破損了分毫,她根本沒有機會!

“嶽家村的村長!”人堆之後有人喚道,嶽彎彎擡目,所見,竟是余氏與梅媼相攜而來。在自己這最狼狽落魄的時候,她最不願見的便是余氏。

余氏鄙夷、洋洋自得的目光與她碰撞上,繼而,趁著火還沒完全升起,對那老村長道:“我看,就這麽燒死了,便宜了。這孽種留在她腹中,怎麽著對咱南明都是恥辱,我看,不如先下了她的胎。”

老村長指了指嶽彎彎:“可是火已經起了。”

但余氏身後,嶽家村的女人們都認為這有道理。

“嶽彎彎是咱嶽家村的人,得按咱這規矩,但這小孽種可不是,就這麽燒了便宜了!”

“咱這也是為了彎彎好,她要是帶著那孽種下了地府,閻王爺也要打殺她。”

老村長一聽,也便為難地點了下頭:“隨意吧,唉。”

於是得意地挑了眉梢,朝梅媼遞了眼色,梅媼吹捧了老村長的英明,立刻將準備好的打胎藥端了一碗上來,轉向嶽彎彎走去時,一張溝壑縱橫的老臉已完全陰了臉色。

嶽彎彎目睹著,猶如夢魘般的梅媼朝著自己步步拾級而上,越過冒著火苗青煙的柴堆,嗆得咳了一聲,朝著自己走來,她的眼眸一動不動死死盯著梅媼手裏的碗。

梅媼到了近前,因火勢漸大,已管不了那麽多,拿著碗,一手抓住嶽彎彎的下巴,便往裏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