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2頁)

最後,她竟完全忘了此來的目的,再也沒提過虎兒的事,疾步匆匆地走了。

嶽彎彎越想越是不放心,張嬸子為人精明,她就是看出了什麽,也不會說破的,但以後會怎麽樣,那便不好說了。

可是張嬸子待她一直很好,對她也極是信任,就算她真的看了去了,她就會害她嗎?嶽彎彎也還是不大相信。

……

初春,微雨瀧瀧,宮室之上碧瓦如鱗,泠然萬聲。

元聿身後的宦官打著傘,小心翼翼地伺候著方與大臣舌戰數時辰的陛下回宮。

邁入寢殿之後,身後無數風雨之聲,便全都消失了,屋內燃著龍涎香,獸形博山爐吞雲吐霧,兩側峭楞楞千姿百態的太湖石,煙逐霧繞。

瑣窗西畔,墻角爬了一層細密的薜荔芽,柔光漾漾,轉眼已是二月。

朱雀宮外的早柳,已經開始醞釀春綠,等待著一場如油的甘霖。

這場雨過後,氣候應是會愈來愈暖的。

這近三個月以來,元聿先後即位、服喪,其後,將因為科舉舞弊案而空缺的職位,一個一個扶持上了新人。

最令人側目的是,陛下破格啟用了一個年僅二十四歲的宰相。

千年以來,史無前例。

這位青年宰相,本身便已有爵位,乃是世襲開國元勛昭烈文英公家的長子晏準。

陛下如此大刀闊斧地改革舊制啟用新人,令舊臣良將寒心,長此以往,必有黃鐘毀棄、瓦釜雷鳴之危。

因此無數言官上書上表,唾沫星子橫飛地叱責陛下太過激進,膽大的,就差沒把個“剛愎自用”寫在劄子裏了。然而元聿看了也不過隨手一扔,連眉間的波瀾都驚不起一絲。

除了朝堂上任用大小官吏引來的諸多不滿,後宮空無一人,也讓一幹禮部老臣操碎了心。

先帝陛下新喪,本需服斬衰之禮,然民間以三日為替,官員也為免貽誤國事,以日代月,而以三十六日代替三年。至於陛下,如今還未除孝服。禮部與眾官員合計,懇願陛下以三個月代替三年。

如今再過得幾日,這三月之期便滿了,陛下便將出熱孝,為了大魏的國本計,陛下應當盡快選秀,充盈後宮。

於是近日元聿的案頭,又多了催婚的劄子。他也只皺了皺眉:“守孝是,娶後亦是,倒都讓禮部說了。”

天子的口吻低沉,隱隱透出不悅。兩側宮人仆婢,無不閉目塞耳,裝作沒聽見。

然而就在這時,殿外忽然響起了一陣撲棱之聲,有宮人穿破雨簾而來,匆匆告道:“陛下,相裏玉回來了!”

元聿微微訝然,但很快便想到,相裏玉出身西北,想必這一趟又是回家鄉去了,道:“開門,放它進來。”

雨勢方歇,然而相裏玉撲著大翅膀子停在元聿的龍案之上時,還是濕了背部渾身金羽,銳利的隼目直勾勾盯著元聿。元聿擡手撫它背部,打理著它的濕潤羽毛,默然無語。

相裏玉蹭了蹭主人的手掌心,突然一個激靈,將口中的草蚱蜢吐了出來。

那草蚱蜢被它含了一路了,早已破損得不成樣兒,歪歪扭扭的,但還能看出,是個草蚱蜢。

元聿的目光驟然凝住,他一瞬不瞬地看著龍案上的蚱蜢。

他只在一個地方,見到過這樣的草。

他拾起那只草蚱蜢,修長食指在蚱蜢頭上點了兩下:“你去了南明?見了她?”

天子的聲音不知為何,隱隱微顫,似有些激動。

元聿閉目良久,倏然睜開,他長呼了一口氣,朝外道:“傳董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