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陳家勉強算是有錢,但並不住城裏,嶽彎彎得以下鄉的機會非常多,她方才心亂了信步由之,也是無意走到了此處,但這還沒有超出她的認路極限。這裏她也是來過的,她很肯定,以前這裏沒有這片紅帳。

遠遠地瞧著,只見紅紗曼曳,被橘色的暖融融的燈光充斥著,宛如葡萄美酒般滲著一種帶血的紅。

嶽彎彎心跳得便像是夷狄人攻城的鼓聲,第一個念頭想到便是,這一定是哪裏冒出來的美女鬼,像是什麽魑魅魍魎,化妝成美女妖精,來吃人精魄的。她瑟縮了一下,意識回攏,嚇得轉頭就往回跑。

……

董允急得滿頭大汗,不住地來回走動,劍鞘上的玉珠快教他磨平了,時而咬牙切齒,時而對月長籲,時而憂心惙惙,滿臉寫著不耐煩三個字。

桃花骨這種東西,真是無孔不入,主公他畢竟閱歷尚淺,竟著了賊人的道兒,到現在他們這些臭皮匠分析了一遍又一遍,也沒想出具體主公是如何吸食了這種近似蠱毒的下流毒。

江瓚從紅綃紗帳之中掀簾而出,眉頭緊攢,清俊而白皙的面容上掛著幾滴晶瑩的薄汗,他以衣袖拭去,見半個時辰以前便在帳外不住地走動的董允,竟還在踱來踱去,也不禁面帶了急色:“處子還沒有找來?”

董允看了一眼江瓚,要說的話,突然一哽,徹徹底底地堵在了喉嚨裏。

“你想說什麽?”江瓚盯著他。

董允吐了口氣:“江先生,雖然你說只要是個處子都可以,但總不能隨便找個醜人吧?主公他現在是昏迷不醒,被糟蹋了也不知道,還要解毒七天呢!七天!難道他中途不會醒過來,一看是個無鹽之女,青面獠牙……別說主公了,就連你我,只怕也會惡心得三天吃不下飯!”

這是自作聰明,江瓚眉間褶痕更深:“主公是主公,子非主公,焉知主公之性。”

董允“唔”了一聲,氣勢上弱了幾分,但依舊辯解道:“主公當然就更厲害了,他個二十歲的老處男,要是醒過來發現他的初次因為咱們的安排胡亂地便宜了別人……”

江瓚是出了名的好脾氣,但今日,實在忍不住要朝他發難了:“是大魏太子的性命重要,還是以後本就會三宮六院的他的清白重要?就算是以往再不近女色,現在也不能由了。”

話糙理不糙,董允再度一愕,說實在話,比氣勢,他從來就贏不了江太醫大人,主公身邊除了舞刀弄槍的那個死莽夫,就屬江瓚發起火來威煞迫人,董允這時氣焰更弱了,幾乎聲若蚊蚋,忙道:“再等等,應該很快的……很快……”

他都讓人催了好幾遍了,最後一遍的時候,董允說,也不要什麽絕色天仙了,只要不是歪瓜裂棗就行。

江瓚似乎仍然不滿意,聲音低了一些:“董允,如果主公因你的優柔寡斷而有閃失,我的金針便刺向你的天靈蓋。”

董允驚駭一抖。

“江先生!”

身後的下人突然出聲,江瓚與董允側身瞥目看去,只見兩個人拉扯著一個十六七的少女,不顧她的掙紮,將她往這邊拖了過來。嶽彎彎尖叫了兩聲,驚慌失措,江瓚暗暗皺眉,出手極快,用金針封住了嶽彎彎的穴道,她立馬沒了氣力了,整個人仿佛被抽去了骨頭般,被兩個下人一撒手,便癱倒在地。

“江先生,我們發現這個女人鬼鬼祟祟的,就把她抓住了。”

董允喝罵:“我不是讓你們兵分三路去找女人——”正要痛罵他們玩忽職守時,董允的破鑼嗓子突然一停,他詫異地看向軟泥似的癱在地上的嶽彎彎,“咦?”

這不就是個活生生的女人?

教帳外的篝火一照,五官竟生得頗為標致。

看模樣打扮,還沒出閣呢。

看來這一時半會兒,他派出去的人是找不著什麽美女回來了,哪知竟這就有一個送上門來的。

不過想法歸想法,強迫小姑娘的事董允是做不出來的,何況主公暈迷不醒,要不依賴女子主動點,也不能行。

董允回過頭,與江瓚對視著,面露深思。

嶽彎彎還以為是什麽美女畫皮鬼,竟被捉住了,驚恐得眼淚直流,現在還被刺了穴道,愈發掙脫不得,仿佛擱淺的魚兒大口的吐著氣,望向江瓚,目露哀求之色。

江瓚低身蹲了下來,抽去了嶽彎彎穴道上的金針,嶽彎彎立時恢復了張口說話的能力。

她說的第一句話:“你們是什麽鬼?”

小姑娘是瑟瑟縮縮地說著的,姣好的身子不住地發著抖。

江瓚卻蹲跪在她身前,在嶽彎彎掙紮著要爬起來時,甚至還上前搭了一把手,嶽彎彎想逃,但被江瓚攥著臂膀,動彈不得,她怕極了,兩行清澈的淚珠又簌簌地沿著宛若白紙的臉蛋滾落,江瓚忽嘆了一聲,道:“小娘子,我們並無惡意,當然,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亦可以當做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