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2頁)

柳鶯面上一紅,罕見的現出了局促的神色,她忸怩了一下,便又笑說“娘娘說的是,只是我怕娘娘這裏有差使,又聽彩霞彩月兩個說娘娘叫了我幾次,所以特來同娘娘說一聲。”

陳婉兮輕輕扯了扯衣角,拉平了一處褶皺,狀似無意的淡淡說道“先斬後奏,有什麽意思?去已是去了,橫豎都是誤了。”

柳鶯語塞,額上沁了些冷汗出來。

以往,她這般應對,主子便也都罷了,今日似是不肯輕易放了她過去。

所幸,陳婉兮卻似乎並不打算仔細追究,她忽地一笑“罷了,我不過白說一句,瞧把你嚇的。”言語著,她將炕幾上的信遞給柳鶯“拿去收到我書奩裏。”

柳鶯急忙兩步上前,雙手接過。

恰在此時,杏染自外頭進來報信“娘娘,譚二爺來了,求見娘娘,現今在翠錦堂中坐。”

陳婉兮聽聞,便起來披了條披帛,叮囑柳鶯在屋中照看豆寶,同杏染去了。

獨剩柳鶯自個兒在房中立著,屋中靜謐,唯有自鳴鐘那噠噠的自走聲響。

豆寶坐在搖車裏,說著咿咿呀呀誰也聽不懂的話語。

她握著手中那幾頁薄薄的紙張,不自禁的出了些手汗。

傍晚時候,連續下了兩日雨的青陽鎮,只晴了不到一個時辰,便又降下了一場大雨。

於成鈞立在青陽館驛卷棚下頭,橫眉豎眼的看著沉沉的天色,及那天上密布的鉛雲。

高大俊闊的身軀立在屋檐下,原本還算寬敞的敞廳,竟因而顯得有幾分逼仄。雪亮如銀的鎧甲緊裹著壯碩的軀體,雙臂上結實僨張的肌肉道道凸起,仿佛那塊的甲面隨時可能崩裂開來。

他披著一身古銅的膚色,鼻梁高挺,雙眼卻深邃的猶如獵鷹,似一尊石刻雕塑般矗立在廊上。

豆大的雨點自天上不絕落下,將院中地下打出一個個泥坑來,不遠處的官道上早已一片泥濘。

於成鈞只覺得滿心煩躁,連日的陰雨已經阻了他三日的行程。

邊疆戰事平定,明樂帝下旨將他自前沿調回京城。

離家三年,不見妻兒,於成鈞自然是歸心似箭,但奈何他在邊關待了三年,一朝返京輜重自多,加之隨行下屬甚眾,無論如何也快不得。

好容易到了京畿左近,偏生又趕上這陰雨天氣,被幾場大雨阻在這青陽館驛。

於成鈞原倒也想過冒雨行路,然而道上泥濘,人行已是不易,車馬更是勉強,只好停在這館驛之中,暫且差遣了兩名隨從回府報信。

想起自己的王妃,於成鈞忍不住的嘴角上勾。

他同陳婉兮雖只做了一夜的夫妻,但不是俗話說一夜夫妻百日恩麽?

邊關生涯艱苦寂寥,戰事間隙的每一個夜晚,他以手為枕仰望天上那稀稀落落的星子時,總會想起新婚夜裏搖曳的花燭,及燭光下陳婉兮那張冰冷卻又嬌媚無雙的臉。

他從未見哪個女人能似她這樣,既冷淡的令人難以親近,卻又魅惑撩撥著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去靠近。

那天夜裏,他只覺得自己是瘋了,陳婉兮那張強作冷靜卻又殷紅滿面的臉,和那無邊的風情,都讓他理智全失。紅燭高燒的喜帳裏,他像是化身成了一頭兇獸,瘋狂的攫取著,滿足自己的渴望。陳婉兮讓他嘗到了女人的滋味兒,他也食髓知味,就此淪陷。

雖說之前有過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但得了這樣一個女人做王妃,於成鈞是心滿意足的。

相較起母親看中的陳婧然,還是陳婉兮更合他的胃口。

於成鈞原也想著,既娶她過了門,往後便同她過那平安喜樂的日子,卻不曾想到邊關忽遭蠻族來襲,一道聖旨便將新婚夜裏尚且摟著新娘睡覺的自己派往了前線。

這一晃,就是三年。

三年來,陳婉兮替他生下了個兒子,他也打了若幹勝仗,立下赫赫戰功,即將凱旋而返。

人生在世,還有更快活的事麽?

想著,於成鈞臉上的笑意越發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