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真好

蕭靳屈起手指敲著桌面,而在桌上,擺著的正是王鳳春精心藏著的鳳簪。

李寅聽著那一聲又一聲的敲擊,眼皮子跟著顫動,他原來只是疑心柳柳阿奶的死沒那麽簡單,未料一聽竟然聽出這麽件大事來。

從王鳳春話裏就可以聽出,十幾年前柳柳的母親遭了難在她家生孩子,王鳳春起了歹意,就把自己的女兒和柳柳換了。

王鳳春還提起過好日子,可見柳柳的母親家境還不錯。

好一會兒了,蕭靳才出聲道:“你先下去。”

蕭靳看著桌上精致華美的鳳簪,總覺得有幾分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這支鳳簪質地精美,不管是由精金絲鏤空編織而成的鳳凰,還是這支鳳簪的規格,都在表明它是皇宮所出。

而且能帶這種鳳簪的人,放眼全天下也只有一個,那就是當今皇後。

蕭靳的祖母十幾年前跟著皇帝南征北戰奪天下,也是在那時候壞了身子,在蕭靳才五歲時就病亡了。

而柳柳出生時,他的祖母還不是皇後,帶不得鳳簪,在那時,唯一能帶鳳簪又懷有身孕的,只有一個人。

蕭靳將鳳簪收進屋裏的暗格,轉身走進內室。

柳柳還沒出林子就情緒過激暈了過去,睡了一整個上午還沒醒。

他走到床榻邊,就見榻上的人兒即便睡著也睡不安穩,她眉頭高高攏著,像是陷入讓她抗拒又無法自拔的夢境。

蕭靳伸手,食指指腹在柳柳眉宇間掃過,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存在讓她感覺到了安穩,她高高隆起的眉頭漸漸松了下來。

蕭靳描摹著她的容顏,想過不久前才見到的林夫人。

這張臉,著實長得像,再加上身上的鳳凰胎,也不怪他之前會懷疑。

蕭靳想著,飛快搜尋前世的記憶。

他覺得那支鳳簪熟悉,一定是他之前見過,他敢保證自己這輩子絕沒見過,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前世。

前世他就見過這支簪子,如果他見過支簪子,再加上柳柳身上的鳳凰胎,不可能什麽都不懷疑。

可蕭靳把自己的記憶翻來覆去找了好幾遍,卻根本沒有找到有關鳳簪的記憶。

蕭靳對自己很自信,更不認為有人能在他身上做

手腳,可從那晚錐心入骨的刺痛後,他就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可能出了問題。

可偏偏他的記憶銜接很完整,唯一模糊的就是她難產而亡那段時間事。

就算是模糊,他也能夠記著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麽。

蕭靳扶著額頭仔細想了會兒,突然之間,一個細碎的片段略過。

他下意識要把那個片段看清,卻只是迷迷糊糊的看到了一封信的影子。

信封上寫著‘林瀚親啟’。

蕭靳想要再看清些,那晚上錐錐密密的刺痛又爬了上來。

蕭靳瞬間收容了心神,他怕自己再想下去會像那天一樣陷入昏迷,醒過來後又完全不記得自己看到了什麽。

夠了,就算是這麽一個細碎的片段也足夠了。

他是真忘了一些事,自己卻不知道。

蕭靳眯了眼睛。

前世,他斷腿出京,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把握腿能治好,完全放手京城裏的事。

他來到這裏找尋神醫,神醫卻不願治他的腿,他便整日待在府中,脾氣越發陰晴不定,就連李卯也不太敢在他面前找存在感。

他自然也沒有在醉仙樓遇見林夫人,林瀚也沒有上門來拜訪。

他和林婳的婚約一直持續到了柳柳懷孕,打那小東西有孕後,他便不願讓她知曉自己有婚約。

他本就沒有安全感,若是知道他有個囂張跋扈的未婚妻,怕是把自己本就堅硬的龜殼捂得更嚴實。

他記得自己曾經派人去告知林瀚,他有意與林婳退婚,林瀚也同意了,那他寫的那封信,絕對不是與退婚有關。

那就剩下一個可能,他見到了那只鳳簪,猜到了柳柳的身世,才會寫信告知林瀚。

可他為什麽會沒了這部分的記憶?

蕭靳思襯著,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榻上的柳柳似乎醒了,迷迷糊糊睜著眼,蕭靳只好把這事放到一邊,拾了她的手,問道:“可是夢魘了?”

柳柳迷蒙的雙眼中還帶著未褪的驚恐,她突然聽到蕭靳的聲音,爬上脊椎骨的那股寒涼漸漸退去。

她反過來握住蕭靳的手,點頭道:“我……我夢見我不是我娘親生的,阿奶也是我娘害死的。”

她啞著聲音,裏頭還夾雜著後怕。

說完了,她還微微揚起下巴道

“公子,你說我怎麽會做這麽奇怪的夢?我娘是不喜歡我,我怎麽也不能想著我不是她親生的。”

她說著說著還笑起來:“阿奶是我娘害死的更是離譜,阿奶明明是身子受不得高熱才走的,她走之前還拉著我的手說她放心不下我。”

柳柳一邊笑一邊說,一邊說一邊流下眼淚。